……”
由於祖父生長在晚清和民國初年,這正是一個特定的曆史時代,且又是有點身分的族中人士。因而,他的言行舉止在眾人眼裏顯得很正統。
在家裏,他總是正襟危坐,態度嚴肅,說一不二,很少言語。而家裏的重大事情,基本上全由他作主劃為,誰也不敢半點冒犯他,他的確算得上是一個神聖又威嚴的老太爺。這些全然是由於當年那種封建家長製所形成的。
父親能從讀當年良村肚內的“私塾”學堂 【2】開始,一步步地讀到上海東亞體育專科學校這所大學。除了得到王氏祠堂資助的“蒸嚐穀”外,還與祖父從小就有嚴格管理子女的好家風不無關係。
另外,又積極灌輸王氏宗祠的門聯所書寫的“三槐世澤,兩晉家風”所提倡的繼承弘揚的封建社會中“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思想,進而達到“讀書升官發財”,“光宗耀祖”,大出人頭地的傳統是分不開的。
就是從今天的角度看來,當年王氏宗祠這種舉措,基本上同樣符合了時代的要求,國家所倡導。
父親曾多次告訴我,從他這代算上去都是連續三代單傳。
我想,祖父一定是受到傳統舊觀念和“三代單丁”所 【3】影響。害怕人口發展不下去,終會斷了王家“香火”。
不然,為何當初身為長子的父親,還不滿十歲的年紀,就在“父母之命,媒酌之言”的封建包辦婚姻下,從富新歐背村娶了比他還大二歲的戴開貞作為童養媳回來呢。
到了父親十六歲完房後的第二年,就生下了其貞大姐;婚後的第四年,南哥跟著也出世了。這樣一來,全家老少個個都高興萬分,因為王家有了十六代傳人了。
也難怪,在舊社會中,“人丁不旺受人欺”、“早生貴子繼香火”、“人財兩旺受人敬”的封建士大夫等舊習俗,對祖輩們的舊傳統觀念的形成,便有著無可置疑的直接影響。
因此,當祖母去世不久祖父便又再重新“續娶”一個“南寧婆”。他總是心想,多生貴子,繁衍後代,使得家族永遠人丁興旺。這也是祖祖輩輩他們為人一生的最大心願。
但是,後來卻隻是生了一個與我同齡的小姑子:十二姑。
祖父去世後不久,由於五叔他們對待南寧婆不大好吧,經常爭吵,矛盾尖銳。究其原因,多少跟分家時,那些財產、田地、房屋等分配不公道有關吧。
我有時,聽到夜間他們都還相互不讓地在爭吵;有時,鬧到雙方都用不堪入耳的惡毒語言相互咒罵,就還差一點沒有動手撕打罷了。
這些家裏事,在旁人眼裏是不會出麵調解的。俗話說,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一點不假。
後來,有一天夜深人靜的時候,南寧婆悄無聲息地偷偷連夜收拾衣物錢財,帶上才六歲多的十二姑便星夜離開了石湖坡,逃回南寧去了。
而這其中,誰對誰錯,難說清楚,反正這都是大人們的事情,我們小孩子也管不了。
但是,當十二姑離開了以後,我們後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大家倒留戀起她來了。
因為,她和隔離屋四公的八姨和我等好幾個小孩子,大都是上下同齡的兒時好友,平時經常在一塊兒玩那些客家人特有的“遊戲”時,便十分投機和入迷。
現在她不在了,每當大家在一塊兒玩發現缺少人時,總還有人不由自主地說道:
“還差一個,快去喊十二姑來揍夠腳吧……”
話剛說完後,才想到十二姑她已經離開我們不在村上了。於是,往往大家都會情不自禁地“唉”的歎了一句,表示出一種極其婉惜無奈的樣子。
解放以後,大家曾多次想方設法打聽她們的下落,畢竟十二姑還是王家的親骨肉。
但是,這一切全都石沉大海,杳無音信。隻是有時候在閑聊時還說到,要是還在世上的話,也該怎麼怎麼樣了……
可見,村子上的人對她們還是多麼想念哩!
正是:
三代單丁警世鍾,盤選宅墓盼興隆;
風水寶地終尋到,如願了結平生夢。
耀祖光宗好傳統
那時我年紀尚小,在我腦海中,卻對祖父的形象已有點模糊卻又帶點蒙朧的印象了。
在我的記憶裏,祖父是一個挺威嚴、有氣派、卻是以理服人的一位老人。但是,對我們這幫孫兒晚輩,慈祥關愛,嚴格要求。尤其對我,更是疼愛有加。
我記得,平時我們這些小孫晚輩總是愛淘氣,喜歡在廳廈一帶捉迷藏。
有時候,還走到神主台後那間小小屋子中的稻草堆躲藏,這樣一來把整個廳廈幾乎弄得雞飛狗走,稻草滿廳皆是。
要是碰巧被祖父他看見,常常難免被他用他那扶手拐杖敲打頭殼。
雖然,隻是嘴嚴手輕,但免不了還是會挨上一頓嚴厲的訓斥:
“這是列祖列宗的神壇,怎能讓你們這幫小祖宗在此廳廈裏胡鬧,真不識抬舉……”
說完,便舉起拐杖虛張聲勢的把這群調皮蛋驅趕走。
於是,大家便慌裏慌張地像群野兔子一般,立即逃竄得無影無蹤。祖父還不時一邊在獨自不斷地嘮叨一番。
我算是小孫晚輩中較為純靜的一個,在幾個兒孫晚輩裏,還是個膽小怕事安分守己一點。於是,便少遭點此種‘懲罰’。
據我王家曆史傳說,我六世祖王儼公生前曾請國師常住兩年,為自己百年歸壽“點生機”。
結果,他逝世後,被安葬在國師所點地“珠龍銅羅萬”這風水寶地上。
“珠龍銅羅萬”此山嶺海撥最高,風水最好。六世王儼他的裔孫們年年開祭。一直傳至九世,他這一支人丁最旺。於是,便把班輩全都安成“興”字輩。
至今,他的十世已有傳者五十八戶。當今王儼公的後裔,已成為東平新村王氏中最大的一支,約達一萬五千餘人,幾乎占了全族總人口的一半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