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友不慎陷囹圄(1 / 3)

羅通見他連斟連飲,連下酒菜都沒吃,就一連幹了六杯,好像從沒喝過酒似的,當下心中暗暗覺得好笑。

矮老頭回過頭去,看羅通坐著沒有喝酒,不禁奇道:“小哥,這酒不錯,你為什麼不喝呢?”

羅通道:“在下不會喝酒,喝了就會醉的!”

矮老頭大笑道:“醉才好呀!人生能得幾回醉,事大如天醉亦休,年輕人總得學一學,像你這樣一點也不會喝,那還能在外麵混?來一少喝一點,先把這杯幹了再說!”說出這些話的同時,邊挾起一片鹵蛋,往口中送去,又道:“不喝酒,那就多吃些菜吧!”

羅通當然也不好意思獨自坐著,隻得舉杯幹了一杯。

“這還差不多!”矮老頭嘻嘻一笑。

說出這些話的同時,又替他在杯中斟滿一杯酒,就逕自地吃喝起來。

羅通幾次要和他說話,看他杯到酒幹,不停地灌酒,幾乎沒有說話的機會,隻好坐在一旁,自顧自剝著花生。

不久,一壺酒,已被矮老頭一個人喝完,當下扯開嗓門高叫道:“喂,夥計,添酒,再來三斤!”夥計在裏麵應了一聲,果然又送上來了一大壺。

矮老頭同望了羅通一眼,說道:“小龍哥,你不喝了吧?那小老兒就不客氣了!”這同他不再往杯中斟酒,當下提起酒壺“咕嚕嚕”一陣猛幹之後,放下酒壺,朝羅通笑了笑。

這樣才過癮。

“老丈好酒量!”

“小老兒隻是喜歡喝而已,說起酒量來,我朋友就比我好得多,有一次,咱們兩個賭酒,喝了整整一天!”口氣一頓,接著問道:“你知道咱們一共喝了幾罐嗎?”

羅通苦笑了笑,搖頭道:“在下猜不出來!”

矮老頭伸出五個指頭,眯著眼道:“整整五罐二十斤一罐的!”

羅通詫異道:“兩位足足喝了一百斤?”

矮老頭舉起酒壺,一口氣全幹了下肚,用手一抹嘴角,笑笑道:“我大概隻喝了四十多斤,後來的幾斤,實在喝不下去了,結果我那個朋友,卻把他份內的五十斤一口氣全部幹了!”

“連我喝不下的幾斤,他也全代喝了!”他又強調道。

羅通道:“老丈這位朋友,真是個酒仙!”

“小哥說對了一半!”矮老頭聳了聳肩,又道:“他哪是酒仙?隻是醉鬼罷了。他當麵還充沒醉,轉過身,卻偷偷地溜了,你知道他去幹嘛?”

“在下猜不出來!”羅通搖了搖頭。

矮老頭道:“他居然跑到山上的一所破廟裏,足足睡了三天,哈!這事好笑吧!”說到了睡,他忽然打了個嗬欠,又道:“我和他的脾氣差不多,喝了酒,就想睡,小哥,我現在就想找地方去打個噸,咱們再見了!”話聲甫落,他已站了起身,然後轉頭就走。

羅通覺得這個矮老頭根有意思,隨即叫道:“夥計,算賬!”那夥計從櫃給走出,含笑道:“一共是五錢銀子!”

羅通摸出一錠碎銀,往桌上一放道:“不用找了!”

那夥計連聲稱謝,一麵陪笑問道:“公子爺和那老客倌可是舊識嗎?”

羅通搖頭道:“我們是在街上碰到的!”

那夥計道:“公子爺真是一位好人,不認識他也請他喝酒,依小的看,那位老客倌八成是訛吃的!”

羅通笑問道:“何以見得!”

那夥計道:“昨天早晨,也有一位穿青衫的少年公子,和那老客倌一同來小店喝酒,就和今天一樣,老客倌喝了兩壺酒就先走了,他們好像也在街頭碰上的,過去好像也不認識!”

羅通心頭一動,問道:“青衫公子的長相如何?”

那夥計笑道:“和公子你差不多,是個讀書相公,白麵朱辱,生得甚是俏俊,隻是比公子略為瘦小了一些………………”

羅通暗道:“莫非是麥潔七小弟?”

那夥計見他沒作聲,當下巴結道:“公子爺可要再坐一會兒,小的給你泡茶去?”

“不用了!”羅通搖了搖頭,繼而又道:“街上可有馬車?你去給我雇輛車,我要去金陵!”

那夥計連連道:“有,有,公子爺請稍候,小的這就去叫車!”說罷,急匆匆地往外奔去。

羅通坐在板橋上,不由暗暗忖道:“看那位老人家,不像是個訛吃之人,他一再說和自己是老鄉,自然也是中原人氏……咦!他說他那朋友是個醉鬼,他又生得又老又矮,莫非就是嵩黃雙奇中的意山矮叟不成?”

“曾聽爺爺說過,嵩山矮叟和黃山醉俠,乃是武林中一雙怪傑,兩人不但友誼極深,也同樣嗜酒如命,喜歡遊戲風塵,江湖上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來曆,當年卻和爺爺有過數麵之緣……”

“對,一定是他了,唉!我剛才怎會想不起來呢?這麼一位前輩異人,可惜竟當麵錯過,失之交臂……”想及此處,隻見那夥計已匆匆地跑了回來。

“公子爺,車子已經來啦!”

羅通抬頭一望,果見一輛馬車已經馳到店門口,當下站了起身,說道:“謝謝你,夥計!”

那夥計陪笑道:“公子爺不用謝,這輛馬車其實是那老客倌給你雇來的,小的去叫車時,王老實已經駕著車來了,說是一位老客倌叫他趕來的,有一位公子爺要去金陵,所以說……”

羅通走出酒館,隻見車把式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正朝他招呼道:“公子爺請上車來吧!”

“你就是王老實?”羅通望著他。

那夥計搶著答道:“公子爺,不會錯的,王老實從不跑長途,在咱們鎮上是專門接送到金陵去的客人!”

羅通點了點頭,又問道:“王老丈可認識那位老人家嗎?”

“老漢並不認識他!”王老實搖頭道:“那位老客倌並不是咱們鎮上的人,哦!老漢想起來了,那位老客倌有句話要我轉告!”

羅通道:“那位老人家說了什麼?”

王老實道:“那位老客倌說:公子爺的一位朋友,今天下午會在雞鳴寺的鵲華樓等你,不見不散!”

“莫非會是麥潔七小弟?”想起了麥潔七,也不知怎麼搞的,心中還真是有些惦記著他。

但奇怪的是,那矮老頭怎知他今天會離開棲霞寺?怎麼會和麥潔七賢弟約好的呢?心念一轉,當下便開口問道:“他還說了些什麼?”

王老實道:“沒有了!”

羅通道:“那就快點走吧!”話聲甫落,人已舉足跨上了車廂。

玄武湖是金陵的名勝,一名後湖。

看玄武湖最好的地方,莫過於雞鳴寺的鵲華樓了。

鵲華樓麵臨玄武湖,敞軒當風,雕窗待月,是個文人雅士的好去處。

樓中放上幾張八仙桌,幾把雕花椅,疏而不密,不顯得擁擠,雅而不俗,悠閑寧靜而不嘈雜。

如果泡上一杯清茶,靜靜的領略湖光山色,就會頓感心情恬淡,怡然忘憂。

這時樓上臨湖的那一麵,倚窗而坐的一位讀書相公,此刻他手托細瓷茶盅,望著湖麵,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清。

這位讀書相公,身著一襲青衫,生得玉麵朱唇,黑發如油,雖然身材略嫌瘦小,卻俊俏飄逸,舉止溫文,是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

雖然他麵對著玄武湖,靜靜地看著湖光山色,和在湖麵上輕漾的遊艇,船上紅袖掩映的杜女微微出神,但他也不時地回過頭來,用那雙明亮的眼光,掃視著樓上的茶客,也經常注意有人上下的樓梯口。

他目光投向湖麵,隻是為了排遣孤寂罷了。

他會來到鵲華樓的最大目的,顯然是為了等人來的。

唯有等人的人,眼光才會不時地投向樓梯口,投向每一個上樓而來的人。

驀地樓梯這時又響了。

隻見上樓而來的人是個藍衫少年。

這藍衫少年不過是弱冠年紀,但卻生得劍眉星目,臉如冠玉,個子穎長,大體上而言,就隻能以四個字來形容瀟灑極了。

上樓之後,隻見他腳步一停,目光就在四周掃視著。

哈!莫非他是來找人的?倚窗而坐的青衫相公,一眼瞧見樓梯口上來的藍衫少年,當下忙站了起身,叫道:“羅大哥,小弟在這裏!”說出這些話的同時,他連連朝那藍衫少年直揮手不已。

他要等的人,顯然已經等到了。

藍衫少年急步走了過去,喜道:“小弟你果然就在這裏,你一定久等了?”這兩人真是珠樹成雙,此時樓上在座的茶客,都不禁朝他們投來羨慕的眼光。

用不著多說,青衫相公是麥潔七,那藍衫少年當然就是羅通了。

“沒有,其實我也來了不久!”麥潔七一臉悅色地望著羅通,忍不住伸手過去,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一雙清澈而閃著亮光的眸子顯得更是明亮極了。

“你……真的會來,想煞小弟了……”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嘴角間雖然掛著甜甜的笑容,但眼眶中,卻忽然湧出一股淡淡的霧氣。

這是很感人的場麵。

羅通感動地握著他的手,一麵含笑道:“小弟,愚兄也很想念你,所以聽了王老實的話,就一路從城外趕到鵲華樓來。”

“王老實是什麼人?”話聲出口,忽然輕“哦”了一聲,失笑道:“你瞧,我們隻顧說話,忘了坐下,大哥,你請坐啊!”言及此處,輕輕地放開互握著的手。

羅通也好幾天沒和他見麵了,這會兒見他展顏一笑,笑得很天真,有著異樣的親切之感,當下也跟著一笑。

“小弟不說,愚兄也忘了我們是站著說話呢!”說罷,就在他對麵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一名茶博士走了過來,問道:“這位公子爺要喝什麼茶?”

羅通隨口道:“清茶!”

麥潔七急問道:“羅大哥,你說的王老實,是不是那個老酒鬼?那人倒是不錯的!”

“不!”羅通搖頭道:“王老實是趕車的,約我來此之人,卻是個風塵奇人!”他把今天遇上矮老頭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茶博土泡上了二香茗,便自退去。

“是他!”麥潔七興奮的道:“昨天小弟也在棲霞鎮遇上他的,情形和大哥差不多,隻是他臨走時,還訛了我五十兩銀子!”

羅通笑問道:“他是如何訛你的呢?”

麥潔七道:“他自稱會先天易數,能知過去未來,有一個好消息要賣給我,因為我請他喝了酒,所以他願意算我便宜些,十兩銀子吧!”

“什麼,十兩銀子還算便宜!”羅通怔了怔。

麥潔七道:“我問他是什麼好消息,他說他已經寫在信封裏密封好了,可以先看信封上兩個字,認為對的,就一手交錢,把信封買過來!”

羅通道:“那怎麼會被他訛去五十兩銀子呢?”

“你慢慢聽我說吧!”麥潔七道:“那信封上寫著『訪友’兩個字,我就問他:‘你這兩個字太含糊了,你裏麵寫的消息萬一不準,那我不是白白損失了十兩銀子嗎?’他笑笑道:‘公子爺如果不相信,可以拆開來看了再付錢,但這可要加一倍,二十兩銀子,不準不要錢。’小弟被他說得心動,好奇之心大起,就說:‘二十兩就二十兩,你把信封交給我來拆。’他笑著說:‘公子爺口說無憑,先把銀子交給我,你看不準,小老兒保證退還銀子。’小弟就給了他二十兩銀子,把那個信封買了過來,打開一瞧,上麵隻寫了“雞鳴寺鵲華樓”八個字,小弟說他寫的太含糊,這算什麼消息?

他臉上堆著笑容說:‘公子爺若要小老兒說得詳細一點,當然可以,不過要再加十兩銀子,小老兒保你滿意!’小弟見他說得很神秘,於是又給了他十兩銀子。

他說:‘天機不可泄露,小老兒隻能說公子爺心中念念不忘之人,會到雞鳴寺鵲華樓去,至於公子爺要想知道如何才能遇上他,那就………………’他說到這裏,朝小弟嘻嘻直笑。

小弟沒待他開口,就接道:‘可就要再加十兩銀子?’他連連點頭,陪笑道:‘公子爺見諒,為了公子爺算準和令友見麵的日期,小老兒還得元神出竅,去找當方土地,土地公如果不知道,還得去找城隍老爺…………’小弟看他胡謅,當下不耐的道:‘我再給你二十兩也沒關係,但你要說得準!’他聽我說出再給他二十兩銀子,忙湊過頭來,低聲的道:‘小老兒為了多賺十兩銀子,就冒了天打雷劈的險,泄露一點天機給公子聽聽,你就知道小老兒不是胡吹的了,公子爺的朋友,有個乳名叫小龍,對不對?’小弟一想,大哥告訴過小弟,令祖人稱陸地神龍,大哥的乳名很可能就叫小龍了,這樣又給了他二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