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塵異人伸援手(2 / 3)

“隻要把話說清楚,我又怎會怪你呢?”羅通笑了笑,繼而又問道:“那麼今晚你來此……”

麥潔溪低聲道:“今晚是有人幫助我逃出來的!”

“哦!”羅通怔了怔。

麥潔溪壓低嗓門道:“剛才我已經睡了,忽然有人潛入我房裏,把我叫醒,要我趕快到地室裏來救你……”

羅通道:“那人是誰?”

“不知道!”麥潔七搖了搖頭,接著又道:“他隻說了一句話,聲音很輕,我聽不清,但我發現奉命守著我的葉大娘坐在梳妝給前被人點了睡穴,我悄悄地溜了出來,一路上有幾處本堡的暗樁,也都被人點了穴道!”

“還有,掌管這鐵門的春桃也被人所製,鐵門鎖匙就放在她身邊,分明這人搶在我前麵,把所有的人都製了住,好讓我順利地進來救你!”

羅通聞言,心中不由暗道:“那人莫非是田七姑?她要我虛與委蛇,故意說三天為期,三天期限,今晚還沒開始,我既已答應三天後交卷,他們自然相信,因此今晚正是他們疏於防範的一天,也是救人的大好機會!”

“田七姑也是麥香堡的人,當然不好露麵,所以她才假藉麥潔溪之手來救我,萬一東窗事發,也是她把我救出去的,與田七姑無關,隻是……田七姑既然也是麥香堡的人,為什麼要救我呢?”

麥潔溪見他一言不發,好像在想什麼心事似的,當下低聲問道:“羅大哥,你在想什麼啊?”

“沒什麼!”羅通忙回過神來。

“既然如此,那就快點走吧!”麥潔溪正色道:“時機稍縱即逝,莊中每隔半個時辰就有人查崗,如果讓他們發現暗樁已被人點了穴道,而傳出警哨,那你就走不掉了!”

“好!”羅通點點頭道:“我們這就出去,但出了這裏,你就趕快回去,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了!”

麥潔溪道:“不!我不要緊的,我要送你出去,大哥快些走吧!”說罷,拉起羅通的手,快步向外奔去。

羅通到了這個節骨眼,也顧不得男女之嫌,隻好任憑她拉著而行。

跨出鐵門,是一間極為狹窄的石室,果見春桃倚著桌子打盹。

羅通暗暗地拉了麥潔溪一把,腳下一停,先悄悄地關上鐵門,然後鎖上,又悄悄把鎖匙放在春桃身邊。

麥潔溪朝他嫣然一笑,自然是誇獎他這一著極為聰明,即使春桃醒來,鐵門關得好好的,當然不會有所懷疑,裏麵的人已經跑了。

待她發覺,該是明天早上送早餐進去的時候了。

麥潔溪不敢耽擱時間,一手推開木門,拾級而上,走到石級盡頭,再伸手輕輕一推,露出一道矮小門戶,低下頭當先從矮門竄出。

羅通跟在後麵,相繼竄出,舉目一瞧,原來這是建在麥香堡後園的一座財神堂,地道出口,就在神案之下。

麥潔溪悄聲道:“出了這裏,通向園外,還有幾處暗樁,那暗中幫助我們之人不會再給我們開路了!”

“我們隻須避開幾處暗樁,就可安全離開麥香堡,但這一路上你切莫開口,而且至少要和我保持一段距離,這樣,即使他們發現了我,也不會有事的!”

羅通微微一笑道:“多謝賢弟!”

麥潔溪眼眶一紅,幽幽的道:“隻要你不怪我就好了!”

羅通道:“在下說過,絕不會怪你的!”

麥潔溪低垂著頭,撥弄著衣角,輕聲問道:“羅大哥,我們在棲霞寺結為兄弟,還算不算數?”

羅通怔道:“如果你是男的,那當然算數了!”

麥潔溪抬臉道:“現在我是女的,所以就不算數了,是不是?”

羅通呐呐道:“這個嘛……”

“我知道,我爹對不起你,你這一走,我們就不會再見麵了!”

麥潔溪淒涼的道:“我知道,我爹對不起你,你這一走,我們不會再見麵了,我不會怪你的,但……但我們總是兄弟一場,方大哥你就叫我一聲妹子,我死也甘心了……”她眼中流下兩行清淚,撲在他肩頭,嗚咽不能成聲。

羅通心頭大是不忍,低聲安慰道:“好,我叫你妹子,你不用傷心,我絕不會怪令尊的,你好好保重,我不會忘記你的,而且,我也會來看你的!”

麥潔溪激動的道:“你說的是真心話?”

羅通道:“當然是真的,我怎麼會騙你呢?”

麥潔溪臉頰上仍掛著淚珠,破涕一笑道:“羅大哥,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過以後你別再來此地找我,有什麼事,我會去江湖上找你的!”

她忽然發現自己不該在這緊要關頭絮聒不休,雖然她心裏有著千言萬語想說,但她仍然把話給頓住了。

於是,她壓低聲音的道:“羅大哥,我們快走吧!記住了,跟在我後麵,保持一丈距離,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可現身出來,我自會應付一切的!”

話聲甫落,不待羅通答話,身子一掠,往外竄去。

羅通和她相距一丈,在黑夜的掩護下,功凝雙掌,目光緊盯著前方,兩耳凝神傾聽,搜索著十丈之內,有無動靜,快速掠行。

這一路上,穿過三處花林,繞過兩條長廊,和幾幢黑壓壓的樓宇,差幸都沒被人發現。

這樣曲折的路徑,倘若沒有麥潔溪幫他領路,還真是找不到出路呢。

麥潔溪一路領先,走在前麵,她對一路上通行無阻,沒有一個人發現自己的這種不尋常現象,其實是相當意外的。

麥香堡雄峙江湖,縱然沒有人敢輕持虎須,也不該鬆懈得如入無人之境。

她當然並不希望自己被別人發現。

但她卻總是覺得情況有些不太對。

兩人一前一後,不住的隱入暗牆,一路竄行,不多一會,便已掠近一處高大圍牆。

麥潔溪身形一晃,便迅速的隱入牆下暗蔭之中,腳下一停,回身朝羅通招招手,壓低聲音道:“羅大哥,出了這堵圍牆,就算離開麥香堡了,但金陵城中,仍然是麥香堡的勢力範圍之內,你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小妹不送你了!”說完這些話之後,眼淚業已湧出。

羅通道:“妹子,你多保重,我……走了!”

話聲甫落,人已像滿弓在弦的弩箭,“咻”的一聲,穿雲直上,半空中翻轉了兩圈半的身子,便落在牆頭上。

接著,他又朝麥潔溪舉手揮了兩揮,翩然朝外飛落。

麥潔溪仰著頭,流著眼淚,喃喃自語的道:“羅大哥,再見了,不管天涯海角,我都會來找你的……”

羅通飄身落地,牆外是一片線油油的草地,可以一眼望到二三十丈外。

麥香堡的圍牆之外,當然要留著數十丈的空地,這樣才好監視牆外的動靜,不致於被人悄悄地摸進來。

數十丈以外,才是一片濃密的樹林。

這是麥香堡的外圍,這片樹林之中,當然也會有麥香堡的暗樁埋伏其間,不容外人侵入一步。

羅通剛才曾聽她說過,但憑幾個暗樁,是難不倒他的。

何況在這片密林之中,料想也不會隱藏著什麼高手,因此,羅通毫不把它放在眼裏。身形甫落地,他就一個輕旋,迅如閃電一般,朝林中撲入。他為了不讓別人發現行藏,這一式龍形九淵一屈一伸,行動如電,可說是天下武林最快速的身法了。

但就在他撲入樹林之際,忽然覺得自己左手衣袖,已被人輕扯了一下。

羅通不由得猛然一驚,當下忙刹住身於,回頭看去,隻見林內靜悄悄的,那有半個人影?

“咦,奇怪!剛才明明有人扯了一下我的衣袖,如果說是被樹枝勾住的,我的左邊並沒有橫生的枝打啊!”

正思忖之際,忽聽前麵不遠,隱約地傳來“刷”的一聲響,似是有人從左邊往右到竄過去。

“哼!果然有人發現了我,此人非截下他不可!”

心念一動,人已隨著那聲響傳來之處,輕煙般地追躡而去。

就在他堪堪縱起,身在橫空追撲之際,突覺後頓被人吹了口氣。

這會兒可教羅通大吃了一驚,急忙身形急墜,抬眼望去。

隻見這片樹林高大大綿密,身入其中,伸手幾乎難見五指,令人頓感四下浮蕩著陰森之氣,卻仍然沒有半點人影。

正當他滿心疑惑之際,又聽到“刷”的一聲輕響,似乎有人從右邊往左竄了過去。

於是,他停住了前進的身形,寧神屏息,緩緩地側身前進,這時偌大的一片森林,居然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這樣走了十來步,驀地聞到麵前數尺之處傳來一股濃濁的酒氣,那人似乎也放輕腳步,朝他這邊走來。

兩人無意之間,正好碰個正著。

羅通藝高膽大,立刻停住腳步,但那人似乎毫無所覺,仍然躡手躡腳地筆直走來。

他隻要再跨上一步,就會撞到羅通的身上了。

羅通出其不意,右手一探,朝那人手腕抓去,這一記小擒拿,雙方相距咫尺,當然一下就扣個正著。

那人直到此時,才發覺不對,口中“嘩”的一聲驚叫,右手一縮,把手中一件東西,塞通的掌心,然後疾然退去。

羅通五指抓攏,這才發現手中抓到的隻是一塊手掌大的石塊,心中既好氣,又好笑,隨手便把石塊丟掉。

如此一來,兩人這一錯開,相距已在數尺之外了。

那人既未發出向同伴傳警的暗號,也沒有向羅通反擊,彷拂剛才嚇了他一跳,這回已在大樹後躲了起來似的。

羅通也不再去理會,繼續穿林而入,但卻不敢絲毫大意,仍然耳目並用,提氣而行,果然四下靜悄悄的,再也沒有那人的動靜了。

莫非他已繞跑了?這片樹林,少說也有數十丈縱深。

羅通正行走之際,忽然發現左側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站立著一個身穿黑衣的漢子,手中尚執著一柄鬼頭刀。

羅通曾在棲霞寺和田七姑率領的“北鬥七煞”動過手,所以這會兒他一眼就已認出那黑衣人正是麥香堡訓練出的煞星之一。

這片樹林中遇上了一個,自然就不止他一個了。

羅通知道這些煞星非但武功極高,合搏刀陣更是厲害,當下他不敢逼近,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對方。

至於他心裏想的則是應付之道,誰知過了片刻,那黑衣人始終站著不動,好像木偶似的。

羅通暗暗稱奇之際,隨即俯身從地上拾起一顆石子,朝他的肩上彈去。

這一招並無多大意義,隻是試探性質罷了。

但奇怪的是,他明明彈中了對方的肩頭,但那黑衣人卻仍然恍如未覺,就連動也沒動一下。

“莫非他被人製住穴道了?”

心念一轉,人已隨著悄悄掩近,這片樹林雖然一片漆黑,但他目能夜視,這一掠近,目光一注,差點失聲笑了出來。

原來,那黑衣人除了站立的姿勢,手捧鬼頭刀,看上去十分威武之外,他臉上不知給誰糊上了厚厚的一層泥巴,除了兩個鼻孔,還留著兩個氣孔可以呼吸,整張臉都被泥巴蓋住,眉眼嘴巴,全都不見。

羅通暗暗思忖道:“這麥香堡的煞星,一個個身手極高,這是誰使的手腳呢?不但製住了他的穴道,而且還跟他開了這麼大的玩笑!”

他此刻隻想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因此也不在理會這個黑衣大漢,仍然舉步向前走了去。那知走了幾步,又發現一個黑衣大漢手抱鬼頭刀,站立在一棵大樹後,臉上也同樣被泥士糊得厚厚一層。

他於是不再猶豫,穿林而行,一路上發現十來個煞星,個個都是如此,心中愈想愈奇怪他不禁想到自己從地窖出來,一路上所有的明哨暗樁,全已事先被人製住,此時再看到這批煞星也一個個被人製住,不由暗暗思忖道:“莫非這些人都是田七姑製住的?因為隻有田七姑答應替我設法……”

但他繼而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了。

“田七姑可能暗中幫助我沒錯,但她終究也是麥香堡的人,不可能這般捉弄自己人,難道另有高人在暗中相助不成?”

他忽然想起剛才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又在自己頸後吹了一口冷氣,這個人分明對自己毫無敵意。

“這人又會是誰呢?”樹林中所有的埋伏既然已被人製住,他自可放膽而行。

轉眼之間,他已來到樹林的盡頭,腳下才一停下,正待打量林外的情況之際,忽聽林外有人說話的聲音。

循聲望去,隻見林外右側,一棵大鬆樹下,坐著一個身穿天藍箭袍的青年。

這人國字臉,白麵濃眉,朗目如星,約莫二十七八歲,看上去甚是英俊,隻是鼻如鷹鉤,顯見是個攻於心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