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寧爹娘也是蒙了,一時是搞不懂怎麼王家老頭突然就下了這種決定,連給他們應承的時間也沒有,阿寧更是不幹,說怎樣也不會嫁進王家去,王家老爺子就怒了,摔了茶杯就讓人搶,硬是把人閨女搶回了家門。
當天晚上就大宴賓客了……
月上樹梢,安靜下來的王家大宅,籠罩著一層喧鬧後的淒涼,王大奎喝醉了酒,扯著身上的大紅結子,一走三晃的進了喜房裏,丫鬟想要上前幫忙更衣,還沒走近就被他的酒氣熏得差點翻過去,那大奎還不上眼,一手揮開幾個丫鬟,讓她們哪兒涼快哪兒待去,獨自推開門就進了房。
大奎這回是頭一遭娶親,以往他性格好,也不願意勉強人大姑娘非嫁他不可,不過如今他性格可謂是打了個顛倒,有美女上門,自然是不會拒絕。
幾步走進門中,繞過前廳,撩開珠簾,屋裏檀香的淡淡氣味讓人迷醉,大奎嘿嘿笑著搓著手走上前去,左右打量了一下悶不吭聲的新娘子,就覺得這小人兒怎麼看著就這麼美呢?一眼瞄到人家白皙修長的十指,眯了眯小眼睛,伸手就過去一把拉了,握進手心裏。
“娘子啊……”大奎嘿嘿一笑,想湊近,對方卻挪了挪,退開了些。
與此同時,那被大奎抓著的手,似乎也突然僵硬了幾分。
大奎看新娘子害怕的樣子,連忙放軟了聲音,“娘子,不要怕,我會對你很好的……”
一邊說著,一邊一手就去掀新娘的喜帕,那喜娘卻一下彈了起來,猛的抽回自己的手,連連就往後退,一下碰到了後麵的木桌,弄翻了交杯酒,一疊花生散落下來,滾在了地板上。
大奎眯了眯眼,有些不悅,不過他此時還有些頭昏,眼前不是很看得清楚,就見兩個新娘子在眼前晃啊晃,他甩了甩頭,揮手,“過……過來!”
新娘子搖頭,一邊手摸著木桌想繞過去,大奎卻是一下從床鋪上下來,一步就跨到了新娘麵前,擋住了去路。
那新娘子還不死心,又朝另一邊繞,兩人就圍著木桌玩起了你追我趕,不過新娘子畢竟看不見東西,繞了幾下就搞不清楚東南西北了,被大奎趁機一把拉住,猛的就帶進了懷裏。
那新娘子整個人撞進男人懷中,悶哼出聲,聲音似乎有些怪,大奎低頭,看著那張喜帕,“娘……娘子……你的聲音真好聽……”
懷裏人陡然僵硬了一下,似乎在極力忍耐什麼,大奎卻一邊攬著人不讓她再逃開,另一隻手就過來掀喜帕。
這回,新娘子無處可逃,偏過頭,喜帕落了下來。
昏黃的燭光裏,就見一張十分儒雅的臉龐露了出來,眉宇間有些溫怒,漆黑的眼瞳閃亮的如同天上繁星,高挺的鼻梁,粉嫩的薄唇,輪廓溫柔。
大奎一時有些呆愣,眯起眼湊近了仔細看,兩人鼻尖幾乎貼著鼻尖,就聽大奎喃喃自語,“娘子……好像……有哪裏不一樣啊……”
阿寧是雜貨鋪老板的女兒,不是什麼大家閨秀,臨安城沒有人不認識,大奎自然也不例外,此時他雖然頭暈眼花,但還是分辨出懷裏的人似乎哪裏不對勁。
“你……”‘阿寧’說話了,擠出喉嚨的聲音卻是壓抑的惱怒,聲音並不如女兒家般溫軟細潤,反而有些低沉,“你……給我放手!”
大奎微微一怔,隨後突然退後了幾步,仔細盯著“新娘子”看,隨後大叫起來,“你!你不是女人!”
‘阿寧’眉頭一挑,似是嘲諷般笑了聲,“好聰明啊,竟被你看出我不是女人?”
那大奎更是啞口無言,半日才想起來要叫人,不過此時‘阿寧’已經手腳麻利的脫了新娘袍子,露出裏麵的月白青衫,腰上的折扇被摸出來,在手心裏一轉,人也快速的跑到了窗邊,打開窗子就跳了出去。
匆匆落地後,‘阿寧’矮著身就朝後門的方向跑,一邊跑還一邊罵,“阿寧!我吳邪今天要是死在這裏,我做鬼都不放過你!”
這自稱吳邪的人是誰?自然就是鄰裏相傳間,阿寧的那個相好。
其實真相並不是如此,吳邪家住開封,今年十八有九,家裏世代是做古董生意的,背景也算殷實,算得上一個名副其實的小少爺,此人心腸軟,聽不得狠話,自己又喜歡沒事在外麵瞎逛,四處聽書順便收集一些稀罕玩意兒,不久前到了臨安城,被這裏的美麗風光吸引,一待就是好些日子,頗有些留戀不舍的味道。
也是因為如此,吳邪和良寧不過是萍水相逢,之後發現兩人很談得來,便成了朋友,卻不想沒過多久阿寧被搶親,她爹娘找到他在臨安的住處,聲淚俱下的求他幫忙,他平日受了這夫妻許多幫助,加上自己本身又不待見這些,便立刻答應下來。
隻是……
吳邪蹲著身子躲在一塊假山石後麵,探頭探腦的張望一圈,四周沒有人,連忙又疾跑幾步,躲到前麵的花叢裏。
虧得這王家大宅也大,這一下鬧起來,眾人亂成一鍋粥,反而容易溜走,吳邪就見前麵不遠處幾盞燈籠匆匆而過,趁著空隙便摸到了後門處,輕輕打開門拴,閃身出去,又把門輕輕掩上。
正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鬆了一口大氣轉過身來,卻猛的定住。
就見後門外等了一片黑壓壓的人,為首就是大奎,看起來酒也醒了不少,怒目圓瞪,手裏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看樣子真是要把他大卸八塊了。
“我娘子在哪裏!”大奎陰深深的開口,喝問。
吳邪動了動喉嚨,下意識緊緊貼住門板,“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