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現在就回答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吳三省突然打破沉默,站了起來,“我明天要離開開封,大概要兩年後才會回來,我會鍛煉自己,讓自己變成一個可靠的人回來,到時候……”
頓了頓,吳三省卻沒說完,撩起衣擺迅速離開了。
那一夜,陳文錦坐在石階上想了很久很久,但最終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抬頭就看見一彎細細的月亮掛在天邊,皎潔明亮。
第二日,吳三省果然收拾了行囊和家人告別,離開了。對於老三突然做了這樣的決定,吳一窮和吳二白似乎都挺驚訝,不過也很高興三弟終於開始長大,便也由得他去了。
陳文錦悄悄跟隨了上去,看著吳三省沿途一路認真的學習曆史和關於古董的玉器,認真的側臉在陽光下時常透露出成熟的魅力來,陳文錦經常不知不覺就看的出了神。
而這樣平淡的日子,一直到一年後的某一天,突然發生了變故。
那一天,就和平常一樣,一大早,吳三省從居住的小鎮裏起床,收拾好包袱,按照線路圖,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這一條路,最近時常發生盜匪案,前一段時間各地還貼上了皇榜,捉拿一個盜匪團的頭子,吳三省從小鎮離開時,還在木欄上看了看那張畫像。
畫像上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看起來並不像是會做強盜的人,男人斯斯文文的,還有些書生氣,但是看上去很聰明的樣子。
畫像下麵,寫著大大的三個字:解連環。
吳三省並沒有特別留意這個人,看了幾眼後,便背著包袱離開了小鎮,距離下一個驛站,大概有一天的路程,其實如果騎馬,半天也就能到了,隻是吳三省本身就很隨性,騎馬不騎馬,都看他的心情。
而偏偏,這一天,他就沒有騎馬,一路看著山路的風景往前走,過了正午之後,他已經走進了一座不小的林子裏,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樹,陽光從縫隙裏落下來,腳下踩著幹枯的木枝,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陳文錦輕飄飄的跟在不遠處,臉上也是精神奕奕,每一天,隻要看著他跟著他,就覺得無比滿足。心裏像是曬滿了陽光,曾經的抑鬱也早就沒有了。
而就在這時,一種撲麵而來的危險氣息突然讓陳文錦警惕起來,前方的吳三省也顯然感覺到什麼了,腳步慢了下來,微微挑眉四下看著,順手抽出了背後的匕首。
吳三省以為是林子裏的什麼野獸,一邊放下包袱,一邊朝發出奇怪聲音的地方走去,陳文錦隱隱覺得不對,可是又不知道哪裏不對,正想叫住吳三省,卻突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好像被人扯住了,或者定住了,無法發出聲音,無法移動身體,什麼都做不了。
“那個難道是……”吳邪聽到這裏,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是我現在的……三叔麼?”
陳文錦點頭,十分認真道,“你現在的三叔,就是當年被通緝的解連環!”
“什麼?!”吳邪一愣,但又覺得想不通,“不對啊,為什麼你會動彈不得?”
小花也覺得奇怪,“解連環怎麼看也是人類吧?也不可能會什麼法術。”
陳文錦搖頭,“我親眼看到的,一隻漆黑的動物先竄了出來,撲倒了三省,那動物的力氣太大了,三省根本抵抗不了,被撲倒的一瞬間,匕首掉在了一邊,他伸手想要拿匕首……然後……然後就看到了我……”
像是無法忍受般,陳文錦突然哀嚎起來,抱住了頭,“他看見了我,看見我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看著他,他眼神裏的絕望……他就那樣看著我……”
吳邪心裏一抽,知道陳文錦如此巨大的痛苦是從何而來,也許吳三省誤會了,誤會了陳文錦的見死不救,無法出聲,甚至連最後一句話也傳達不到,這是何其的悲哀,何其的讓人崩潰。
“那隻怪物一口咬住了三省的脖子,他幾乎是瞬間就斷氣了……”陳文錦捂著臉,眼淚從指縫裏落了出來,“我就那樣看著他斷氣,什麼都做不到,隨後……解連環出現在了那怪物的身後。”
吳邪一皺眉,“那野獸和解連環是一起的?”
“當然!”陳文錦咬牙切齒,“否則為什麼它不攻擊他?”
回憶裏,解連環走出來後,那怪物便退開了,解連環看了吳三省良久,蹲下身,查看了吳三省身上的包袱和衣服上的佩飾,知道了他是開封吳家的人,隨後轉頭,看見了陳文錦。
陳文錦滿臉是淚,恨恨的看著解連環,解連環看上去很年輕,長相斯文儒雅,卻有一種精明的氣質,他沉默了很久,才將那些包袱和佩飾全部帶在了自己身上,他看著陳文錦一臉不敢置信的看他,解連環並沒有說話,那雙纖細靈巧的手指,很快做出了一個和吳三省一模一樣,沒有一絲一毫差別的麵具,帶在了臉上。
從此之後,解連環是吳三省,世上再無解連環。
陳文錦直到解連環離去很久之後,才終於發現自己能動了,她頹然的跌坐在地,看著太陽慢慢西下,漆黑的夜幕籠罩下來,終於,她有了勇氣走近了吳三省早已冰冷的屍體,跪在他的身邊,默默垂淚,而此時,他才發現,解連環還有一樣東西沒拿走,似乎是特意留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