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經過一條小巷口,壁角伸來一把撓鉤,勾住了他的左腿,猛地一帶,力道十分的凶猛。
即使練成了金剛不壞法體的人,如果不運功護體,與平常人並無不同。同樣是血肉之軀,同樣怕出其不意突如其來的暗算偷襲。
他猝不及防,“砰”一聲摔倒在地。
搶出四個彪形大漢,鐵尺疾揮。
“噗噗噗噗”連聲悶響,擊他的頭、背、肩、腰,力道奇重,下手不留情,要將他置於死地。
四個大漢手上的力道都夠份量,記記落實。
他除了裝死,別無他途。
隻要他有所異動,隨之而來的打擊將更為凶狠更為可怕,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必須忍耐。
四個人將他拖入小巷,裏麵還有兩個挾撓鉤的人。
個人將他擺平,察看他的呼吸和脈息。
一個說:“呼吸已經停止,他死了。”
另一個把脈的卻有相反的意見,說:“還有脈息,並未斷氣。這小命大,居然昏而未死,相當了得呢?”
為首的人不耐地揮手道:“死也好不死也罷,咱們將他背出鎮南荒野埋了他,大爺等著回話呢。”
另一人籲出一口長氣,說:“恐怕不妥,這時出鎮難免被人看到……”
“看到又怎樣?誰敢過問咱們駱家的事?”
另一人傲然地說:“剛才咱們狠接他,不是有人看到了嗎?”
“不錯,誰敢管大爺的事?走吧!張兄,你回去稟明大爺,咱們把他弄出鎮埋掉,一了百了。”
有人背起了他,沿小巷急走。
他神智是清醒的,聽得一清二楚。
心恨極,八爪蜘蛛未免太毒太狠了。
他想反抗,可是已失去機會,渾身被鐵尺打得骨損肉傷,手腳麻木難以動彈。
“我不能死在他們手上。”他心猛叫。
出鎮南行,五個人越野而走。
到了霸王廟東麵半裏地的一條小溝旁,背他的大漢說:“埋了他要挖坑,咱們替他捆上一塊大石沉下溪底,豈不省事?”
“有道理。”另一名大漢附和:“就在這裏了結。”
“砰”一聲響,他被丟在草地上。
為首的大漢拔出匕首,向一名同伴叫:“你去找石塊,我先割斷他的咽喉,以防萬一。”
他正在凝聚真氣,糟了!
這個像夥真該死,太狠太毒。
如果對方要將他活埋,勢必費不少工夫挖坑,那麼,他可以用真氣療傷術打通全身淤塞的血脈,屆時便可反抗脫身。
要是往水裏丟,就沒有讓他運功疏經脈的機會,想反抗已經來不及了,更糟的是為首的人要割斷他的喉嚨以防萬一。
生死關頭,目下他隻有束手待斃,想散去真氣奮餘力生死一拚的機會已經消逝了。
大漢將他拖至江邊的草叢,拔出匕首冷電四射,向他頸間沉落。
右麵不遠處的竹林內,突傳出一聲怪笑,接著有人以怪腔怪調的口音叫:“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竹林春睡足,夕陽何遲遲?咦!你們好像是在謀財害命?驚醒了我老花的一場好夢,你們得賠。”
是南乞,來得正是時候,叫嚷穿林而出,好快。
為首的大漢吃了一驚,向同伴低叫:“滅口!上!”
南乞像一陣風,奔出竹林,掄打狗棍急搶而來。聲勢洶洶。
兩名大漢迎上,吼道:“天堂有路你不走,臭要飯的你該死……”
打狗棍先來一記“撥草尋蛇”。
“砰”的一聲先倒了一個,腿骨像被打斷了。
接著是“回風拂柳”,反手一棍掃在右麵大漢的肩膀上,捷逾電閃,奇快絕倫。
“哎……”大漢狂叫,向前一栽。
為首的大漢撲上了,匕首疾吐,乘虛而入。
南乞側射八尺,大笑道:“哈哈!你們找錯主兒了。我老要飯的見錢眼開,你們該用銀堵我老要飯的嘴,哈哈哈哈……”
三名大漢用一把撓鉤兩把匕首,瘋狂地進攻,長短配合得宜,有章有法相當驍勇。
南乞哈哈大笑,八方遊走不與對方硬拚,將人向竹林引,躲閃騰挪靈活萬分,始終通緊用涼鉤的人移位,令兩把匕首無法形成合圍。
接近竹林,北麵人影來勢如電。
叫罵聲先傳到:“好啊!原來是老不死的南乞,你也來越這一窩渾水。慢走!你將在此斷送一世英名。”
南乞疾退人林,就在人林的刹那間,打狗棍向後亂點,縱人竹林扭頭叫:“千手神君,老要飯的怕你。哈哈哈哈……”
銜尾窮追的三名大漢狂叫著摔倒。
三人的丹田穴各挨了不輕不重的一點,全倒了。
南乞從側方飛射而出,掠向周永旭躺倒處,想將人救走。
可是,距原地三四丈,突然咦了一聲,訝然向西飛掠而走。
千手神君偕同兩名同伴,咒罵著窮追不舍。
周永旭失了蹤,原先他躺倒的地方草深及腰,隻可看到被壓倒的野草,人確已失蹤。
千手神君的輕功雖然高明,但比南乞卻又差了兩三分,追了半裏地,愈拉愈遠,後勁更差。
另兩名仁兄更差勁,落後了四五丈。
“老不死不要挾尾巴逃命。”千手神君大叫。
“老夫有事待辦,後會有期。”南乞的聲音震耳。
千手神君乖乖止步。匆匆返回現場,向受傷的人問:“王老弟,擒住的神龍浪呢?怎樣處置?”
“打昏了,就放在前麵。”王老弟向不遠處的草叢一指,吃力地掙紮站起:“我們正打算埋葬了他……”
“咦!人呢?”奔去察看的人驚叫。
人失了蹤,遍搜各處,哪有半個人影?
千手神君向一名手下叫:“回去叫人,日落之前,必須將這個小搜出來斬草除根,我去追南乞,那老乞會壞事。”
不遠處傳來一聲長笑,草梢搖搖。
千手神君冷笑一聲,左手疾招,右手斜揮。同時打出三種細小的暗器,籠罩住三丈方圓的草叢。
“哈哈哈哈……”笑聲從另一處發出。南乞的聲音像打雷:“千手神君姓郝的,你用不著香老要飯的補百鈉衣。來啊!把你所有的牛黃馬寶全亮出來吧,哈哈哈……”
一名在左近窮搜的大漢,突然飛躍而上。笑聲剛落,大漢在兩丈外大叫一聲,砰一聲衝倒在地狂叫救命。
“追!”千手神君怒吼。
追了兩裏地,天黑了,再也聽不到擦草聲。
小溪繞過霸王廟的東端,向南一折再向西繞,溪兩岸長滿了樹木、竹叢、荊棘和蘆葦,人在內藏身,到何處去找?
周永旭藏身在溪對岸的蘆葦叢。
他估錯了八爪蜘蛛的實力,更沒料到一個地方土霸,也豢養了像五絕刀那種藝業高明的爪牙。
五絕刀那兩刀背力道十分可怕,大漢們的拳腳也一記記重如山嶽。
一時大意,在陰溝裏翻船,他受了不算輕的傷,對方要置他於死地,他必須先脫身再言其他。
他想到廟旁的小店求助,可是爪牙們在附近窮搜,他隻好暫且忍耐,目前出去不是時候。
他吞下一顆丹丸,躺下來沉思。
八爪蜘蛛這位一方之霸,怎會有武林高手替他賣命?除非這土霸早年也是位名號響亮的人物。
“這家夥望之不像人君,不像我要找的人。”他想。
他不願放棄自己的想法,決定等候機會,徹底查清對方的底細。
也許,八爪蜘蛛另有撐腰的人,這人是誰?落腳在何處?還有,南乞老跟著他有何用意?這次突然出現救他,可能有古怪。難道說,這位名滿江湖的快丐,是有意來查他的底的?
“這老乞很討厭。”他想:“要讓他著穿我的底細,以後辦事就麻煩了。”
他又想到琵琶娘,想到那驚心動魄的十麵埋伏。
“琵琶娘真被鐵背蒼龍救走了?”他想:“也許八爪蜘蛛把人藏起來了,故意借我之口,嫁禍鐵背蒼龍,讓鐵背蒼龍背黑鍋?好惡毒的陰謀。如果人藏起來了,恐怕不會藏在駱家,那……我如何才能查出藏人的地方?這惡賊如果一口否認,我沒有人證物證,能把他怎樣?”
八爪蜘蛛的老家在大風莊,這地方得查一查。
夜來了,他勝咕咕叫,得找食物充饑啦!
他不能回鎮,走狗打手們必定在等著他,鑽出藏身處,看到北麵的樹歐一星燈火,便向燈火走去。
這是一座小村,燈光從村南一座孤單草屋映出,距村緣約一箭之遙,小小的木窗未閉,泄出微弱的燭光。
他先在窗口向內瞧,看到草堂有一位老年人,正聚精會神,在燭光下打草鞋,白須白發,滿臉皺紋。
一雙枯手仍然十分靈活,熟練地編製草鞋,顯得平靜安詳,心無旁騖。
他放了心,繞至柴門伸手輕叩三下。
老人頗感意外,抬頭叫:“誰呀?門是虛掩著的。”
他推門而人,抱拳施禮道:“小可來得魯莽,打擾老伯了。”
老人放下活計,解掉腰間的掛繩,站起含笑道:“哦!小哥好像不是本地人。請坐,老朽去替你沏杯茶來。”
他趕忙說:“老伯,不必忙,小可是求助而來,請老伯方便。”
“哦!小哥是說……”
“小可確是外地人,在烏江鎮出了意外。”
“意外?是不是與駱家的人……”
“咦!老伯怎知駱家的事?”
老人長歎一聲,搖頭苦笑道:“這太容易了,看你一身泥土草屑,氣色灰敗,衣服沾有血跡,哪能沒有意外?而在烏江鎮出了意外的人,十之八與駱家有關。”
“原來如此,老伯……”
“小哥,老朽恐怕幫不上忙。”
“老伯……”
“這裏是桃花塢,距烏江鎮隻有五裏。村北的紫陽觀,觀主紫陽道長是駱大爺的朋友,往西十裏左右的大風莊,是駱大爺的鎮外莊院。你想,老朽如何擔待得起?”
“這……老伯,小可隻需要一些酒,一些委,一碗茶水,和一頓吃食……”
“可是……”
“小可不在寶宅逗留。”
“這……好吧,請稍候,老朽到廚下替你張羅。”
“謝謝老伯。”
“請隨老朽人內,有什麼你自己拿好了。”
兩人剛到達後麵的廚房,前麵便傳來叫聲:“這裏是看園羅老人的住處,先圍住再進去問問看,隻有孤零零的房屋才有人敢躲藏。”
羅老人臉色一變,惶然道:“糟了!紫陽觀的人來了。”
“小可這就從後門走。”他站起匆匆地說。
“不,來不及了。我找地方給你躲一躲,快!”
羅老剛出廳,大門恰好被推開,搶人三名老道,與兩名勁裝年人。
“咦!觀主光臨,是不是有事?”羅老人欣然地行禮問,神色安詳誠懇。
紫陽觀主身材修偉,留了三絕長髯,鷹目炯炯,手的鐵柄拂塵長有三尺碟蝶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