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今天可有外地人前來找你麼?”
“外地人?觀主是知道的,小老兒無親無故,雙肩擔一口,入土大半的人,看守著這座三四十畝大的桃園,怎會有人來找我?一年,難得一見外來的人……”
“你沒撒謊?”
羅老人搖頭苦笑,沉靜地說:“罪過,小老兒為何要撒謊?觀主……”
“我們要搜,看你這附近是不是有人潛人隱藏。”紫陽觀主陰森森地說。
“也好,說不定真有人藏在園內偷桃呢。其實,這時的桃也不能吃,隻怕村的娃兒們跑來糟蹋而已,小老兒這就領諸位搜查。”
羅老人一麵說,一麵取下壁上的燈籠,點上蠟燭。
紫陽觀主不加理會,舉手一揮。
兩名老道與兩個勁裝年人不管主人肯是不肯,迅速地搶入內間。
內間隻有一間房,四壁蕭條,隻有床底或可藏人。
最後麵是灶間,另一麵是柴房。
紫陽觀主命人將柴房的柴草一一搬開,毫無所獲。
灶間一目了然,簡單的炊具隻能躲蟑螂灶馬,灶眼內餘火尚溫,躲不了人。
灶旁有半捆柴火,一隻大口水缸,水是滿的。水瓢浮在缸麵。
五個人費不了多少工夫,搜完了全屋,一無所見。
紫陽觀主拉開後門,向外問:“怎樣?有發現麼?”
後麵是菜園,已有三個人在外麵窮搜,一個說:“沒有地方可以藏人,也不見有人外出。”
紫陽觀主掩上門,向跟在身旁的羅老人冷冷地說:“有兩個鼠輩從烏江鎮逃向這一帶藏匿,一個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個是老花,如果你發現有麵生的人,務必前往觀報訊,知道麼?”
“小老兒知道了。”羅老人謙恭地說,舉起燈籠向後走:“後麵可以繞至桃園,小老兒領路。”
“不必了,咱們自己去搜。”紫陽觀主說,揮手示意同伴退走:“別忘了,發現陌生人速來稟報。”
羅老人送走了一群凶神惡煞,仍坐在廳打草鞋,直到二更盡三更初,方掩上柴門熄去燈火進人內間,在房輕咳了三聲。
周永旭從廚房鑽出,悄然進人房,他渾身是水,躲在水缸內,以幹蘆管伸在水瓢旁呼吸。
瓢擋住了蘆管,因此搜的人不知裝滿水的水缸內有人。
直至搜的人退走,廚房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方敢將頭伸出水麵,靜靜地等候。
這期間,他聽到屋外有聲息,顯然有人在屋外監視屋的動靜?怎敢出缸?
他對羅老人的機警沉著,萬分佩服。
如果羅老人沉不住氣,老道們一走便人廚房叫他,豈不可惜了?
羅老人在房等候著他,房未舉燈火,接到他便低聲說:“屋外還有一個人。你先換下衣褲躺一躺,下半夜再說,他們會走的。”
“希望他們不要再來。”他平靜地說。
半個更次後,羅老人悄然人房,將他所要的食物一一取來,遞給他說:“多帶些走,你大概餓慘了。”
“老伯,你知道你冒了多大的風險嗎?”他問。
“嗬嗬!人活在世間,哪能沒有風險?”老人笑著說:“本鎮的殷實人家,誰不討厭駱家的人?我想,也許我仍可活到眼看駱家受報的時候。”
“他會受到報應的。”他肯定地說:“等到我查清了他的一切,我會對付他的。小可得走了,兔得連累你。老伯,謝謝你啦!”
“附近很不安全,你得走遠些。”老人善意地叮嚀。
“小可理會得,在還沒有查明底細之前,他是勝家。”他泰然地說:“他的手風要轉壞了,老伯等著瞧。”
黎明前,他到達西麵的青槐集。
江湖人出了事,最好的辦法是遠走高飛,走得愈遠愈好。
八爪蜘蛛必定認為他被打得差不多了,必定以為他逃至和州或者北上江浦,絕對不會估計他向西走。
因此必定派人分南北兩途追蹤,正好讓他從容進行偵查大計。
如果真的牽涉到池州的鐵背蒼龍,那就有好戲可看了,雙方的人難免有一場火爆的惡鬥,很可能把他典兔浪忘了呢。
那麼,大風莊等於是不設防的空城,一切底細和可疑事物,皆難逃他的眼下。
果然被他料了,一南一北兩個一方之豪,把和州鬧得風雨滿城。
而他,卻安安穩穩地在大風莊附近藏身。
大風莊西北十餘裏,是溫泉區香淋泉鎮;西南,是雞籠山與白雲山,該兩山是觀山的支脈,是和州的名勝區,雞籠山玄門弟列為第四十福地。
莊本身是駱家的私產,在小徑的南麵,遙對著路北的小小青槐集,閑人不許接近。
八爪蜘蛛根本就不考慮周永旭向西逃的可能,隻托請紫陽觀主搜遍桃花塢一帶而已。
周永旭並未在桃花塢留下痕跡,可知並沒有向西逃的可能。
青槐集既然稱為集,可知定是小小的市集,集期是三,少不了有外地的商販逗留。
集內有一家小小的客棧,這天恰好是初八,明日便是集期,遠道來的走方小販,都在這天趕來落店。
他不能在村民家寄居,怕被駱家的眼線發現,大膽落店,自稱是江東來的行商,要在附近的市集看看市情,希望能在附近開設販賣日用百貨的行號。
一住進店,他便詐稱行旅勞頓,老病發作,名正言順地到藥肆檢藥,閉門養病。
好在他身上無論何時,皆隨身帶了應急的金銀,如無意外,挨過十天半月不成問題。
三天裏白天足不出戶,沒引起任何人的疑心,路對麵大風莊的爪牙,居然一無所知,三夜,他已經進出莊內外十次以上了。
第四天是十一,小村顯得冷冷清清,這次的集期多了一天,因此人人顯得清閑。
附近他已摸得一清二楚,他得準備回烏江鎮去了。
琵琶娘的事已用不著他操心,有鐵背蒼龍介入,讓兩個一方之雄去解決。
八爪蜘蛛酷待他的賬,他可以不計較,但客店他的行囊必須取回,那是他行走江湖的全部家當。
他年輕,要說不計較八爪蜘蛛的酷待,那是欺人之談,但他並沒有橫下心要以牙還牙。
他久走江湖,理該有容人之量,隻要能順利地取回行囊,其他無需要斤斤計較了。
他在想:八爪蜘蛛是否肯放過他?如果八爪蜘蛛取走了他的行囊,怎辦?
小客店的右鄰,是一家小食店。
他在辰牌左右踏入店門,準備吃過早點便上路返回烏江鎮。
剛踏人店門,身後跟人兩名彪形大漢,大概是嫌他穿著長袍謅謅走得慢,領先那人信手將他一推,叫道:“好狗不擋路,知道麼?”
他猝不及防、衝前兩步猛地轉身,冷冷地瞥了對方一眼,南咕道:“你這人大橫了,你……”
“什麼?狗東西敢頂嘴編排大爺不是?”
大漢怒吼如雷,戟指大罵,大手指幾乎點到他的鼻尖上。
他忍下了這口惡氣,搖頭道:“這世間,不講理的人真的太多了。”
又是禍從口出,大漢激怒得大吼一聲,當胸給了他一記“黑虎偷心”,砰一聲打了個結結實實。
他退了一步,臉上變了顏色。
店夥計大驚,上前急叫:“三爺,饒了他吧……”
大漢伸手一撥,把店夥撥開厲聲叫:“你閃開,我非打他個半死不可。”
聲落,飛起一腳,踢向周永旭的下襠,用勁極猛,快速而沉重。
起腳時,靴尖上翹,這是說,用的是挑字訣傷人。
這一腳太過歹毒,如被踢,豈僅是半死而已?簡直要出人命,下陰不碎裂才是怪事。
他忍無可忍,伸手一撥,身形略閃。
“砰!”大漢仰麵便倒,跌了個手腳朝天。
另一大漢大驚失色,一按衣襟,拔出了匕首,一聲怪叫,搶出一步急刺他的胸口。下毒手啦,動刀了,要將他置之死地。
他無名火發,手一抄,身形不退反進,奇準地扣住了對方握匕的脈門,“噗”一聲一掌劈在對方的右肩上,右手也抓裂了對方的腕骨。
“當!”匕首墮地,大漢完全失去抵抗力。
一不做二不休。一聲沉叱,大漢會飛,突然手舞足蹈飛出店門外,“砰”一聲跌了個狗吃屎暈頭轉向。
先前被掀倒的大漢爬起來了,伸手拔衣下的匕首,仍想行凶。
他先一步撲上,“砰砰砰”給了對方三拳,像是連珠花炮爆炸,快得令人目眩。
“哎哎……”大漢狂跑,仰麵跌出店門,倒在同伴身上。兩個人跌成一團、鬼叫連天。
他拍拍手,向臉無人色的店夥說:“勞駕,替我弄些清粥小菜作早餐。”
店夥臉色蒼白,恐懼地說:“客官,你……你還是走……走吧……”
“走?為何?”
“你……你打了大風莊駱……駱大爺家的人,將……將有殺身之禍。”
他搖頭,苦笑著自語道:“老天爺,又是駱家的人。”
“客官,你……你快走吧,最好趕快跑,但……但願你跑……跑得了。”
門外,圍了十餘個看熱鬧的人。
兩個大漢已踉蹌走掉了。
他苦笑著出店,門外有人好心地說:“快往西逃向香淋鎮,那兒的許大爺或許可以救你,快走吧。”
他匆匆返店,結算店錢,出鎮不向西逃而向東奔,要返回烏江鎮客店取行囊。
僅走了兩裏地。身後蹄聲震耳,三匹健馬飛馳而來。
他扭頭一看,領先的是個穿墨綠色勁裝的佩劍少女,另兩人是黑夜年佩劍騎士。
出了事他便不怕事,猜想是大風莊駱家的人來了。
大風莊在青槐集的路對麵,按理追趕的人早該追及了,但由一位少女領先追來卻令他大感意外。
第一匹健馬衝到,女騎士大叫:“站住!你好大的膽。”
蹄聲驟止,少女輕靈地飄落鞍橋,點塵不驚地落在他身後丈餘。
另兩名騎士左右馳出,在他前麵分左右下馬,三麵合圍。
他一怔,心說:“唔!這丫頭姿色不差。”
豈僅是不差?可算是絕色美人兒。杏眼桃腮,瓊鼻櫻唇,年紀十七,正是女孩的黃金年華,剛發育完全的美妙**,在勁裝內顯得曲線玲瓏,極為動人。那雙水汪汪令人想做夢的鳳目,具有勾魂攝魄的無窮魁力。
這是個驕而媚的少女,渾身散發著芳香,是屬於那種具有吸引異性心生綺念的女人,站在男人麵前,便會令男人想入非非。
說好聽些,她是個美豔的女人;說難聽些,她是天生媚骨的風流女嬌娃。
可是眼前這位如花似玉的女郎,盛怒而來似乎帶了殺氣,是一朵帶了刺的火玫瑰。
他止步麵向著這位美嬌娃,淡淡一笑,背手而立神定氣閑。
四目相對,少女看清了他,眼的殺氣慢慢消落,顯然對他油然興起好感,對他的第一印象大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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