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沉重的耳光聲像同時暴發。
怪人就在耳光聲落的瞬間退回原地,快得不可思議,一進一退之間似在同一瞬間完成。
“哎……”三眼虎厲叫,急退兩步腳下一軟,砰然坐倒躺下了。
怪人手多了一根兩截的雙懷杖,信手丟在三眼虎身側,恢複背手而立的姿態,似乎剛才並未發生任何事故,唯一令人覺得不同的是,飛蓬亂發似乎無風自搖。
三眼虎撐起上身,感到嘴巴有液體流出,粘粘地,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吃力地站起,突又像是記起了什麼,俯身去檢怪人丟回的雙環杖。
一個自命不凡不知死活的黨羽,突然從怪人身後悄然撲上,照怪人的右腰助就是一斧,開山大斧又沉又重,雙手用勁力道驚人,這一招“吳剛伐桂”極見功力,被劈的話,海碗粗的栗樹也將分為兩段。
怪人似乎身後長了眼睛,斧刃距體不足三寸身形方動,泰然跨前一步,斧挾著勁風掠背腰而過,危機間不容發,一斧走空。
不等偷襲的人收斧,怪人已轉身迫近,右手扣住了斧柄,左手食兩指捏住對方的鼻一拉,整個鼻尖被拉下來了。
“哎……”使斧的仁兄慘叫,丟掉開山斧扭頭狂奔,掩住鼻部像瘋般亂闖。
“老夫老了,不想再開殺戒。”怪人丟掉捏來的鼻尖說:“但你們要焚老夫的居所,雖然尚未舉火,未進犯仍得接受懲罰。老夫不殺你們,但你們必須留下一些什麼,四肢五官都可以,讓你們可以永遠記住今晚的教訓。”
立即有精靈鬼開溜,接著是腿快的人悄然扯活。
追魂吊客人老成精,大半輩闖蕩得來的江湖經驗,足以應付當前的危機,硬著頭皮說道:“閣下,弓某被你打掉了幾枚大牙。算不算留下了東西?大牙雖不算四肢五官,打掉了同樣長不出來c”
“這……晤,不錯,牙齒掉了並不傷顏麵,缺了四肢五官那才丟人現眼,小輩,你很幸運,還不給我快滾?”怪人的口氣充滿嘲弄:“你大概是一個成了精的狐狸,抓住老夫不想開殺戒這句話,便料想老夫不至於食言殺你,所以妄想套老夫的口風,在嘴皮上討便宜。
但你別忘了,老夫另有一套靈光的辦法對付你這種老奸。”
“閣下有什麼花樣?”
“很簡單,你罵老夫一句,老夫給你一指頭快活;問老夫一句話,老夫製你一處穴道。
現在,你有些什麼怪招,使出來好了,老夫準備答複你任何問題,說吧。”’追魂吊客打一冷戰,欲言又止發不出聲音。
“說呀!你啞了不成?大牙掉了並不妨礙說話,門牙掉了或許會講話透風。”
追魂吊客的烏金如意徐徐向上捉。
“你如果打算在老夫麵前動兵刃,或者用那見不得人的什麼無常錐,老夫保證你在片刻問,變成一個又聾又瞎的廢人。”
另一麵,三眼虎已戰栗著退出五丈外去了。
追魂吊客完全失去鬥誌,咬牙說:“弓某認栽,天亮後弓某再來,看看閣下是何人物,告辭。”
“哈哈哈哈……”怪人用狂笑送客。
隻片刻間,廢墟鬼影僅無,連怪人也不見了。
房靜悄悄。久久,永旭的語音打破四周的沉寂:“該進食了吧?他們都被怪人嚇跑啦!”
小芳摸索著將食物就地攤開。取了一些食物遲至門旁向外戒備,一麵進食,一麵嘀咕:
“看來,今晚睡不成了,這些家夥可能不死心,會去而複來的。”
“放心啦!天不亮他們不會回來。”永旭說。
冷魅坐在他身旁,一麵進食一麵問:“他們不會罷手的,追魂吊客不是怕死鬼,他會派人將高手召來。你知道那怪人的來曆嗎?”
“不知道。”他懶洋洋地答。
“能打得追魂吊客暈頭轉向的人,決非武林等閑之輩,似乎歲數不小了,會不會是隱居在雲孤廢墟的高人逸士?”‘他許是吧。”
“真該向他麵致謝忱的,可惜他已經走了。”
“他不會走的。”他不假思索地說。
“你怎知他……”
“因為他就在附近。”
“哦!真的?”
“半點不假,他就在窗外,可看到屋內的動靜,而你們卻看不見他。”
“就在窗外?你……”
“不信你可以重新將燭點燃,他就會現身了。”永旭的語音甚大,是說給外麵的人聽的:“他是這間廂房的主人,我們是鳩占鵲巢,他豈能不現身?”
“天!他是這廂房的主人?”冷魅的聲音有明顯的恐懼,驚恐地緊靠著他。
“不錯,但並不是真正的主人,暫住在這裏的三天左右,而且真正欲在房的時間少之又少。嚴格的說,這裏隻是這位老前輩引誘人前來的地方。大院門外那盞燈籠,也是吸引人前來的峨燈,要引何人前來,就無法猜測了,他可能沒有想到,今晚竟引來這麼多不速之客。”
“我們得趕……趕快逃……逃離此地……”
“逃?來不及了。”永旭毫不緊張:“不要怕,他不會傷害我們。如果他責怪我們打擾他的安靜,早就在我們未入室之前便懲戒我們了,點起燭來。”
冷魅戰栗著依言用火折點上燭,心慌意亂許久才將燭點燃。
燭火一起,房已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盤膝坐在門旁。
一身黑袍,與牆壁的顏色差不多,因此隻能在匆匆一瞥之下,看到臉部不見身體。
飛蓬亂發白略呈灰褐,臉色蒼老皺紋密布,除了一雙老眼依然明亮之外,每一部位皆留下歲月的深刻遺痕。
原來躲在門旁戒備的小華,事先竟不知身側多了一個人,等燭光一起,方看到身側的怪人,相距不足三尺,不由大吃一驚,一聲驚叫,慌亂地退出丈外,花容失色粉頰血色全無。
永旭站起來抱拳施禮,笑道:“老前輩的移影換形輕功,已臻神化境界,委實令人無限羨慕。”
怪人目不轉瞬地注視著他,久久方說:“這些人,你是最壞的一個,也是最奸詐最工於心計的一個。”
“怎見得?”他詭笑著問。
“大概你在江湖闖蕩了不少時日,年紀雖輕,卻已是一個老江湖,膽氣和見識皆高人一等。”
“老前輩誇獎了。”
“你的猜測幾乎完全正確,唯一料錯的事,是老夫的確是十絕穀的主人,而非暫住此地僅三天的不速之客。”
“老前輩是十絕穀的主人,但並不是雲孤別墅的主人。晚輩猜想,老前輩決不姓黃。”
“何以見得?”
“據晚輩所知,雲孤別墅的原主黃老前輩,輕功以梯雲縱最為出色,手的尺八蕭譽為武林一絕。而老前輩的輕功為移影換形,空手搏擊神乎其技,如晚輩所料不差,首先出言警告追魂吊客的人,很可能是黃老前輩的門人弟,他才是雲孤別墅的主人。”
“你這人頗不簡單。”
“好說好說。老前輩如何應付明天的困難?”
“你是指那些狐群狗黨?”
“不錯,他們明天必將傾巢而至,老前輩恐怕應付不了,那些人的首腦人物,比追魂吊客三眼虎不知高多少倍,人多勢眾實力雄厚,老前輩必須及早為謀。”
“他們是為你們而來的?”怪人轉變話鋒問。
“是的。”
“你有何打算?”
“晚輩的打算毫無用處,須得問這位姓冷的姑娘”他指著冷魅說。
“什麼?你們五個人,論膽氣見識皆以你為第一,你竟聽命於一個婦人女?”怪人不悅地說。
“因為晚輩是她們的俘虜?”
“什麼?你是她們的俘虜?”
“不錯,晚輩被她們用破氣機的奇藥暗算,擒解黃州交給她們的主處置”
怪人倏然站起,灰白的須發無風自搖,怪眼冷電四射,沉聲問:“你是什麼人?”
“晚輩姓周名永旭,一個江湖浪人。”
“她們的主又是什麼人?”
“早年在四川造反,躁隔三省屠人萬千,自號順天王的滿天星廖麻。”
怪人踏前兩步,快極,大手一伸,便抓住了閃躲不及的冷魅,扣住了冷魅的左手肘控製曲池穴,冷笑道:“好啊,你們這些殺人放火的屠夫,不死天理何存?早些年白衣軍三過南京,沿江各地軍民死傷數十萬,血流成河,屍堆成山,你們這些造反的強盜國賊罪該萬死!”
冷魅渾身發僵,尖叫道:“老前輩,怎能聽他一麵之詞?我根本不認識什麼順天王。”
“老夫雙目不盲,小夥決不是說謊的人。”怪人肯定地說。
小英小華不約而同挺劍衝上,雙劍齊出搶救主人。
怪人哼一聲,大袖一揮,罡風乍起,勁氣進發,兩侍女像斷了線的風箏,連人帶劍跌出丈外,摔倒在壁根下幾乎昏厥。
“老前輩好精純的流雲飛袖。”永旭由衷地說。
“你懂得真不少。”怪人說:“這小女人說你說謊,你需要分辨嗎?”
“她都不認識順天王,並不足怪。順天王在十萬官兵的重圍下,借五行遁術隻身逃出重圍,官府行天下要捉他殺頭,他早已改名換姓而且易了容,即使是他的老賊夥,見麵也不知道他是誰,他怎會讓一個不相識的女人知道他的底細?”
“昨晚那些人又是何來路?”怪人問。
“老前輩大概許久不在江湖走動了。”
“老夫隱居十絕穀已有二十三年。”
“鄰縣飛龍嶺飛龍寨的底細,老前輩應該清楚。”
“不錯,算得上是鄰居。你與飛龍寨的鄭寨主有交情?”怪人問,神色不友好。
“晚輩不屑高攀這種宇內蟊賊。昨晚那位三眼虎,就是飛龍寨頗為重要人物。那位追魂吊客,是江西寧王府的把勢爪牙。寧王舉兵在即,普天之下,大概除了當今皇上不知他要造反之外,幾乎盡人皆知了。晚輩在華山,幾乎攪散了寧王網羅天下黑道群豪的大計……”
他將華山與廬山所發生的事故,簡要地說了,最後說:“寧王了晚輩的離間計,趕走了順天王,這就是雙方皆欲得晚輩而甘心的原因所在。至於姬家那位畢夫是不是順天王,晚輩到了黃州就可知道了。”
怪人呼了一聲,左手一伸,便捏住了冷魅的下頷,獰笑了一聲道:“小,你到黃州找死嗎?老夫要把你留下來,把這幾個壞女人賊婆娘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