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夾雜著戲弄的溫暖笑意。
小衛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那雙沒有感情的眼裏有笑意一掠而過,在四目交接的時候,隻是刹那也足夠讓他心緒難寧,臉部也跟著發燙起來,他連忙回過頭,瞪著電腦屏幕數著自己不正常的心跳。
他沒有生氣,不是嗎?要不怎麼會笑?
「不想學的話,來上課幹嘛?」悄聲責備,卻聽不出生氣的意思。
耳邊有溫度的氣息湊近,一隻大手覆上鼠標替他操作著。小衛不敢回頭,心跳聲亂得讓人不好意思,體溫也在升高,兩隻手合在一起的時候像在點火,熱到出汗了。
小衛張開嘴吞了口空氣,呼吸困難起來,鼻邊有對方淡淡的煙草味,他甚至感到自己的下身也同時燥熱起來,隻因為有這男人在身邊。
「我……隻是想來找你。」囈語似的直白。
男人哼了一聲:「我知道。」
小衛臉驀的漲得通紅。
「我……我喜歡你……」他結結巴巴地表白後才覺得太衝動,時間地點都不適合……有點害怕了,眼睛死瞪著閃爍著各種色彩的電腦屏幕不敢向旁邊望去。
沉默片刻。
「別說這種蠢話!」低沉地斥責,的確是生氣的口吻了。手邊一涼,人即走開,微熱的空氣也跟著消散了。小衛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卻覺得胸口悶得像塊石頭壓著。
被拒絕了,不是嗎?心沉到穀底,跌進冰水裏。接下來的半節課他什麼也聽不進耳朵了,隻剩下那一句生氣的責備。果然做錯事了。同性談戀愛聽起來的確是很可笑。可是……真的很想跟台上的男人談戀愛啊,不是很明白原因,隻是單純地被他吸引著,從第一次見麵就沒辦法擺脫了。
下課鈴聲很合時宜地響起來,仿佛為了解脫小衛煩悶的心境。
「下次再見,請同學們回去多加練習。」
王鬱平收拾著講台,關閉主機,把教材塞入包裏,等學生離開教室,不自覺地向最後一排的位置掃了一眼,已經沒人了。為什麼要說莫明其妙的話?他在心裏憤恨地罵那個刹風景的傻小子。
深沉吸了一口氣,王鬱平提著包踱出教室。
「王……老師。」男孩站在走廊口,惶恐地等待他走出來。
王鬱平置若罔聞地向前走去,小衛急促地跟上他的腳步:「對不起。」
沒有得到理會,男人依舊不停地大跨步地向前走著。
「王老師,走了啊?」辦公室門口有人跟他打招呼。
「嗯,再見。」點了點頭,很平常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生氣的痕跡。
小衛沉默地跟隨著他的腳步,一路走到了校門口。
「不要跟著我,我今天沒心情做。」王鬱平突然回頭,麵目嚴肅,別扭地讓人感到他的確是在生氣。
小衛止住了腳步,低著頭還是一聲不吭。
「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去一些地方找人,不必專門來找我。」冷漠的聲音又繼續說著。
「可是……我……喜歡你,我不想和別人……隻喜歡你,王老師。」小衛聽見自己膽怯的聲音絮絮叨叨地響起,心裏卻又懊惱不已,明知道對方會生氣的,結果又說了一遍,真不知道自己吃錯了什麼藥了,大概是太急切想讓他知道……
王鬱平冷冷地看著眼前攥著自己衣服下擺的男孩。小衛在他的目光下挪不動腳步,他真想逃開了去,免得被目光凍傷。
「我隻想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他泄氣地低語,因失望而焦急的心緒給清秀的臉龐抹了一絲陰雲。
可是,沒有答案。
「去吃飯吧,已經很晚了。」男人瞪著他,片刻後垂下目光,轉身向前走去。
結果還是一樣的,到底算好不好?
小衛不知道,抱著他的男人估計也不清楚。隻是吃飽了,下麵就餓了,說過不想做的男人望著他的眼睛又變得饑渴起來。不管是誰先開始的,兩人默契地再一次當了一回「表弟」和「表哥」,抱在一起的感覺似乎變得越來越舒適。
激痛得渾身打顫的時候沒感到什麼快樂,而現在躺在熟睡著的男人溫暖的懷抱裏時,小衛有種難言的喜悅。從疲憊的睡眠中睜開眼,發覺被摟著,結實的胳膊抱在自己胸前,不緊也不鬆,頭抵在肩部,沉穩的呼吸把體溫吹到皮膚上,有些癢。如果永遠能這樣就是天堂,美妙得讓人不敢向往。無聲地綻開一個笑容,男人正好睜開眼,對著他的笑容發怔,然後湊過臉來,嘴唇和他的笑容交疊在一起,輕軟地親吻著。
「其實這樣也挺好……不是嗎?」放在胸口的手扶上小衛的臉,嘴唇沒有離開,一下下地啄吻著他的臉。小衛拚命點頭,溫存的親昵已經讓他沉溺到分不清方向。
「不必說喜歡,但你願意來找我的話隨時都可以。」男人用嘴唇和溫和的聲音在他心裏下蠱。有些錯愕,小衛看著對方的眼睛,依舊冰冷而不見笑意,但確實聽到了他求之不得的應允。雖然不說喜歡的話,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或許是自己過於迂腐了,如果的確是不喜歡的話,對方為什麼要應允這種事呢。
撫摸,親吻,欲望之潮又在回流,思想也被衝糊了,在腦殼裏沒有方向地淌動。帶著情欲的手指在身下摩挲,還留在那裏的體液在揉動之下發出令人耳紅心跳的嘖嘖聲。
「可以嗎?」男人被欲望灼啞的聲音在耳邊輕喃。
小衛臉紅著點點頭,修長的雙腿顫動著纏上了對方的腰,就算像個女人般地被對待,但隻要被他緊緊摟抱著,就幸福到忘乎所以的飄飄然。
男人的手指作了幾下擴張的準備,就把欲望順利地插進他的體內,緩慢地作了一會小心的蠕動,又加速了頻率,高熱的肉體貼在腸壁粗暴的摩擦深入,呼吸跟不上身體的動作的節奏粗重而斷斷續續地回蕩在空氣中,腰仿佛隨時斷折,他害怕地緊抓住床單,隨波逐流地呻吟著。太熱了!一陣陣撞擊突然帶來酥麻到令人瘋狂的興奮感。
「呃!」不由自主地大聲叫了出來,隨即又緊咬住嘴唇,他欲泣地用滿是水霧的眼眼迷茫地瞪著帶給自己奇怪感覺的人。
王鬱平笑了:「叫出來吧!」他扶起他的腰,又是用力一陣撞擊,仿佛要把人給戳穿了,小衛卻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痛苦,隻有一波波潮湧而至強烈快感,使他不由自主地跟著胯下的運動扭著腰部。
要……瘋了!
男人再一次深到無法再深的頂入。小衛渾身抽搐著,到達了極樂的天堂。
許久後的黑暗中。
電話響了。
「喂?」
「王鬱平先生?」
「對,你是哪位?」
「聽不出來了?嗬嗬。」
「不要讓我猜好不好?我在睡覺,有事請快說。」
真的很累,腰部的麻木感讓王鬱平覺得自己已經不適合縱欲了,他打了個哈欠,拎著電話筒順便瞥了一眼窗外陰沉的天色,可能會下雨吧?冷風吹在赤裸的背上,掀起一陣寒栗。
「我是何紀安。」
「何先生?」王鬱平心一沉,不由皺上眉頭:「你有什麼事嗎?」
「照片收到沒有?」
「……」
小衛被一聲尖銳的破碎聲給吵醒,睜開眼,床鋪上隻有他一人。走進臥室的王鬱平臉色發青麵目扭曲。
「我要出去,你回家吧。」他見小衛驚訝地看著自己,就牽動嘴角勉強露個笑顏。
「我等你回來好不好?」小衛問。
「你不回家嗎?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王鬱平拿起襯衫往身上套。
「我一個人住啊,回去的話……也是一個人,」望著男人困惑的目光,小衛又覺得不好意思,「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匆忙係著皮帶的王鬱平卻點頭:「隨便你吧。」他從褲袋裏掏出「叮當」作響的鑰匙串,從中解下一支扔給小衛。
「這個是外門的鑰匙,出去的話記得鎖門。以後來的話,自己開門吧。」他簡潔地對他說,舉步走向浴室。
小衛抓起鑰匙,臉紅心跳地攥在手裏,把被單拉過頭頂在下麵興奮地滾來滾去。
嘻嘻嘻……男朋友的房間鑰匙耶!他自作主張地給了沒明確表示過什麼的人一個親密的稱號。
王鬱平從浴室裏走出來,衣著整潔麵目清爽,隻是臉色和外麵的天色一樣陰霾,他抓起外套就往外門走。
「你回來吃晚飯嗎?」小衛連忙從床上跳下地,緊跟在他身後急巴巴地問著,希望對方能像熱戀的情人一般和自己吻別。
「不知道,你自己先解決吧,不必等我。」
可惜對方隻是拋下一句幹脆話就消失在門後了,讓小衛不由有些悵然。不過他已經可以理所當然地待在他的房間裏了,想到這個令人幸福的事實,小衛馬上把悵然棄之腦後,高興地在不甚寬敞的客廳裏晃了數圈,從地板跳到沙發上,又從沙發蹦到椅子上,他要把這裏的一切東西染上自己的印跡,像小狗找到了自己地盤般的囂張,從桌上拿起的杯子也要在上麵印一個透明的唇跡,這是和杯子的主人接間親吻哦,他快樂地想象著,那不是在床上的索取,是隨時隨地能擁有的親吻。
衣服的、書籍的類型、杯子的形狀、鞋子的大小、香煙的牌子、窗簾的顏色、電視機的尺寸,甚至筷子的材質,小衛貪婪地挖掘著情人的一切生活瑣碎,在這個飄春雨的下午,在一個叫王鬱平的男人的公寓裏品嚐著戀愛的甜蜜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