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胸口微微起伏,黑亮的眸子滿是焦慮,並不由自主地往希銘的方向遙望。她努力放緩呼吸,安慰自己,一切都會向期望中的那樣發展。可越是這樣,反而愈加緊張。仿佛心裏住著一隻魔鬼,在她幻想美好的時候,總是毫不留情地將其粉碎。

與此同時,雨霖鈴不鹹不淡的話語傳入她的耳畔,像是清泉,卻又夾雜一絲冰冷與輕蔑:“公主殿下,可是不舒服?”

安曉瞪了她一眼,對這個神棍一樣的女人,本來就沒有好感。安曉又何嚐聽不出雨霖鈴是在假意關心,以期來襯托宮州聖女的氣定神閑麼?

安曉嘴硬道:“怎麼會,本公主好的很。”

雨霖鈴淡淡瞥了她一眼,回道:“那便好,希望公主殿下不要做出自殘的行為。”說完,視線又移向安曉的雙手。

安曉一怔,將自己攥的緊緊的雙拳背到了身後,又憤然道:“你……”

“公主殿下,屬於您的,永遠屬於您;不屬於您的,您永遠都得不到。”

雨霖鈴似乎並不想給安曉說完整的機會,這話無疑是一盆冷水,澆滅了安曉熾熱的心。

安曉沉默不語,緊咬粉唇,幾欲滲出血珠。她討厭這位聖女,卻又無力反駁。

很可笑麼?亞國公主,竟被逼得無言以對。安曉不是臉皮厚比城牆,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自信,讓她敢做出異於常人的行為。但在宮州聖女麵前,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狽。

一條條錦帶已經獻出,顯然是不會有人不自量力,將錦帶獻給安曉和雨霖鈴的。她們等的,隻是同一個人。

台上的男女漸漸走空了,不論是得勝而歸的,還是已經灰心喪氣離開的,他們都已經得到了自己的結果。也許是喜,抑或是悲。

有人悄聲議論著:“你瞧宮州少主,哎哎,真是沉得住氣。兩個大美人兒愣是被他迷的團團轉。”

“你要是有他千分之一的英俊,有他千分之一的才華,美人兒也會圍著你團團轉的。”有人丟了個白眼兒,如是道。

安曉的目光已經無法再移開了,緊緊盯著希銘,她看到他頎長的身影,踏上階梯,衣袍揚起,纖塵不染。他明明是那樣悠然自得,安曉卻分外沉重。

一步,兩步,三步……

每一步都似乎都踩在了安曉的心上,和著她的心律跳動。

安曉在看,雨霖鈴在看,皇帝皇後在看,所有的人,都在看。

可是希銘,步伐依舊那樣緩,那樣穩。

……

一百零一步……

一百零二步……

安曉默默數著。

……

二百二十五步,希銘邁過了最後一級。

“宮州少主到底在幹嘛?”有人輕不可聞的疑惑。

更讓人崩潰的是,希銘走得更慢了,他的步子變得更小,以至安曉的眼睛都瞪酸了。

“陛下,這……”皇後有些擔憂地望向皇帝。

“這是年輕人的事。”皇帝沒有看她的眼睛,隻是麵容嚴肅地望向祈雨台上的兩女一男。

“可是……”皇後還忍不住幫自己的女兒,她輕輕拉住皇帝的袖子。

“十四年了,你幫得了她一時,幫得了一輩子麼?”皇帝終於回過頭,長歎一聲,“給他們自由選擇的權利吧。若非良緣,安能善終?”

安曉白皙的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柔嫩的雙手被自己掐出了紅印。反觀雨霖鈴,絲毫不減聖女之風範。

……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

五百二十步,安曉忽然笑了。

希銘走到了她的麵前。

這一刻,似光明照亮黑暗,如晨曦之陽。她鬆開握緊的拳,抬起雙手,破不及待地要迎接她企盼了十四年的幸福。

可以嗎,希銘與我,定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