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手僵在了半空。

五百二十二步。

希銘與她擦肩而過,站到雨霖鈴的麵前。他露出了千年難見一回,安曉十四年來夢寐以求的,微笑。

他把那條繡著金絲繁紋的錦帶遞給了另一個人,一個曉曉做夢都想超越,但是做夢都難以超越的人。

雨霖鈴。

既生曉,何生鈴?

希銘的微笑,於安曉而言,是世間的至寶。集日月之精華,萬物之聲色,比星光更加璀璨,比夜色更加深邃。微眯雙眸,輕勾唇角,隻一眼,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力。

可是安曉此刻,如墜深淵。

“聖女殿下,是否願意接受我的錦帶。”

“自然,宮州少主的錦帶,我安敢不受?”她亦帶著淡淡的微笑,並無驚訝。

都不說“吾”字了,不是不敢不受,而是不想不受吧。

安曉癱軟地垂下僵在半空的手,像失去靈魂的木偶,機械地轉頭望著兩個人的互動。

“聖女殿下初到祈雨節,旅途勞頓。我獻上錦帶,以表敬意。”

以表敬意,不是以表愛慕之意?安曉一愣,這個說辭當真是含蓄。

雨霖鈴的表情有一刹那裂痕,這讓安曉找到了一點複仇的快感。可是錦帶,終究給了雨霖鈴,不是嗎?

希銘的微笑猶如曇花一現,他再看向安曉的時候,已經麵無表情。

安曉頓覺氣悶,俏臉緊繃。人和人的差別待遇可真是大啊,翻臉比翻書還快呢。

心中一股無名怒火騰起,又被安曉強行壓下。

皇帝適時發話了:“是啊,是朕疏忽了,今日聖女一來便為百姓祈雨,心心念念都是蒼生,朕應當好好犒勞。宮州少主亦是有心了。”皇帝說著,命人將聖女接到祈雨閣上去,打算好好敘談。先前雨霖鈴也隻是遠遠點頭致意,今日第一次相見,他還未曾了解過這位聖女。

希銘陪著雨霖鈴。

“我就說少主和聖女配吧。你看她倆走在一起多……哦喲,羨慕死我了。”

“就是就是。”總有長舌之人,不懂時機,隻圖一時嘴快。

這些議論好似火上澆油,安曉壓抑的怒火終於被點燃。她沉下臉,雙手攥著宮裙,指尖發白。粉色的人兒,顫抖得厲害。

出人意料,亞國公主忽然猛地向後退,提起長裙,徑直又跑到了祈雨台的中央。

所有人疑惑不解地望著她,公主是氣瘋了?

安曉揚起下巴,她指著上天,向所有人道:“諸位,方才祈雨歌的比賽,本公主不曾參加。那麼現在,本公主願意為諸位獻上一曲。不論成功與否,權當為各位壓軸助興吧。”

“且慢!”

皇後突然說話了,她還是想幫幫女兒:“陛下,也許我們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皇帝問道。

“帝王心。”

百姓一聽,都恍然大悟,一下又議論開了。

帝王心,是傳說之物,亦指祈雨節的最後一個習俗,太子親自選定自己的妻子。

“這可怎麼辦是好,這件事本應該是由皇子來做的啊!”

“對呀,他們通過這種方式來宣布未來的皇後。”

“真笨…你不懂得變通?”有人突然明白了什麼,這不就是換一種形式,讓公主來指定駙馬麼?

“公主有勇氣說出來嘛,女孩子家家的,這要是當眾宣布,害羞都羞到姥姥家去了。”

“唉唉,這話我隻能悄悄說,難道你覺得咱們亞國公主是正常人?”

“這倒是…”果然,安曉在人民心中已光榮的晉升為非正常人類。

可是這一刻,好像沒有什麼能壓垮安曉的決心了。用強製手段解決問題,再簡單不過。可是,她不想那樣做。尤其,是她所愛之人。

安曉綻開如花笑顏,傾國傾城。

她緩緩道:“既然如此,本公主還是有機會的。隻是……錦帶已經送出,本公主也不能強行收回。”

她的眸光落在希銘身上,溫柔似水,帶著近乎所有的虔誠。這顆心,他真的感受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