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銘,”她一字一句,每一個字都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在這祈雨台之上,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

“你,願意娶我嗎?”

晴空,流雲,飛鳥,凝滯。

四周,鴉雀無聲。

希銘直視她的雙眸,黑色的深邃,她從未讀懂。他,亦是一字一句,決絕而擲地有聲:

“不娶,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娶。”

滿意了嗎,抑或是心死。

安曉沒有再追問為什麼,她覺得沒有意義。可是她明白一件事,那便是,她的一味的示弱與妥協無法換來任何感情。即便是憐憫,都得不到一絲一毫。

她想到自己陪他練武,為他連夜繡荷包……她好像愛上了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又或者,是真心早已送出?

他真的在意雨霖鈴嗎,安曉不信。除非他是個男孩的時候就懂得了什麼是情,愛,這顯然是荒謬的。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她又不得不信。

悖論,她當何去何從?

“很好。”她說了兩個字,沒了脾氣,有一絲頹廢,和揪心之痛。

“那麼,讓這首歌,最後一次表達我的心意吧。”

安曉閉上了眼,鼻尖酸楚,她揚起臉,不想讓淚水流下。花還未綻放之時,已悄然凋零。安靜如她,脆弱不堪一擊。

她默默祈禱。

上蒼,給我一個努力下去的勇氣吧。

如果祈雨成功,那麼,我還會相信奇跡。

唇瓣輕啟,旋律自心而生。

不似聖女的清冽,那歌聲婉轉而悠揚。

柔美,恬靜,它帶著少女懵懂的苦澀,仿佛從遙遠的時光飄然而來。

人們似是看到,她的曾經。

那於深宮中即將盛開的嬌豔之花,一襲粉色的宮裙搖曳,輕盈的腳步,明媚的笑靨,隻為她夢中的少年。她在原地等待,孤獨而又彷徨,貪戀他零星的,近乎於奢望的溫暖。

“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虔誠的企盼。

希銘頓住了。

“什麼啊,這根本不是祈雨歌……”台下有人低低道。

“待你青絲綰正,鋪十裏紅妝可願……”

低喃的回音。

他轉過身去。

“這能祈雨成功嘛…”依舊有人疑惑,可是,已經有更多的人願意用心去聆聽。

“卻怕長發及腰,少年傾心他人……”

哀傷的曲調。

天空竟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迷蒙中,他的神情模糊不清。

“待你青絲綰正,笑看君懷她笑顏……”

冰冷的現實。

安曉是傻,也不傻。傻在她盲目的追逐,將遙不可及變成了一種習慣。她亦不傻,因為她早就明白,祈雨的歌詞根本不重要,曲調亦不重要。

心誠則靈。

可是希銘在雨中漸行漸遠,與那如蓮般的女子一起,再未回頭。

微雨打濕了粉色衣裳,涼,心更涼。

她再也抑製不住淚水,混合著雨滴,悄然落下。

安曉,你上輩子一定是造了孽,今生才會糾纏這段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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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這首是來自《十裏紅妝女兒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