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命途多舛之 白流蘇(2 / 3)

其實若要真細算起來,他們之間的緣分還是她這個包藏私心的媒人拉近的。那些日子村裏傳得熱鬧,那時的連卓還是孩子,免不了天大的好奇心,便偷溜出去。

今,她都惋惜世上再沒有必她更讓人唏噓的女子了。

那年秋天冷得遲,已經過了霜降了,白日裏的日頭卻不見一絲孱弱,晃得人眼花花直暈。連卓找了一圈垂頭喪氣的準備打道回府,卻不料踏破鐵鞋無覓處。

她赤著腳站在河水邊,河裏的蓮花已經謝得差不多了,隻剩下綠色的荷葉隨著風吹輕盈舞動,她腳下的水漫上腳背,她的腳背白皙光滑,像剝皮的雞肉一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腳邊的裙擺被浸得一層一層的濕,濕足在水中輕輕踮起,她就那樣,背著陽光,在水中若無旁人跳起舞來。

連卓這一生都未曾用驚鴻一瞥形容過仍何人,直至初見那個女人,原本課本上冗雜的解釋都變得如此的蒼白,她就像一幅畫,一朵豔陽花,一汪帶著花香的泉水。陽光從她的袖間穿透而過,她整個人似乎被鍍上了一層發光色,似乎她就變成了陽光或者變成了月亮,如此耀眼,等她回過神來,遠遠便見白流蘇靜靜的站在不遠處望著同一個方向,他似乎站了很久,枯葉落在肩膀毫不知覺,風撩起他額邊的碎發,他一頭青絲還是一如既往的鬆搭搭束在腦後,他的衣袍還是一身素白,袖邊隱隱有些銀絲線繡的水紋,一切還如初,但她分明感覺到內心騰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惆悵和失落的慌張感。

她想過,無日無夜的想過,要是他們不曾相遇,或者她們不曾相遇,都是極好的,如果那個女人沒有出現,也許白流蘇會平靜的過完這一生,又或者她自己未曾與白流蘇有緣,或者不去見那個女人,結局會不會好一點?嫉妒心是荒誕的,是不可理喻的,是沒有理智的,她被這樣的情緒吞噬著蝕咬著,慢慢淪陷深淵。

白流蘇在日後的日子裏終於體會到愛情的滋味,他正值少年,難免熱血沸騰,做出了不少雞飛狗跳的事情,連卓每次被連累後,都將過錯歸到那個女人身上,於是越發的嫉恨起來。有一次鬧得嚴重了,白流蘇帶著她想要私奔,剛巧被連卓瞧見了,便一狀告到長老耳中,兩人剛出村口就被捉了回來,捉回來後,白流蘇理所當然的被禁足,每日靠寫些酸詩傳遞情義。連卓自然看眼色辦事,成了信使。

本來長老們覺得白流蘇是年少不經事,想著關他幾天便好了,卻不知道他們倆這麼個鬧法,一怒之下,逼著那白流蘇寫絕交書。

白流蘇正情深意切,哪裏聽得進去長老們的苦心告誡,鐵了心要和她廝守,長老們便拿那個女人威脅他,具體說了什麼連卓也不曾知曉,隻知道最後白流蘇到底妥協了,血紅著一雙眼從禁閉室裏出來,後麵跟了兩個最德高望重的長老。

第二日,也就是白流蘇將信給出去的第二日,那個女人便在房中上吊自殺了,白流蘇當時正在練字,今日總覺得心神不定,他努力的克製著自己心中翻起雲湧的情感,專注在筆墨遊走間。連卓從外麵急匆匆的跑進書房。

“她……她……她……”

白流蘇握著的手滯在空中,指尖慢慢的泛白,手中的筆“啪”的一下不堪重負生生拗斷。

他垂下手,低著頭望著濺在紙上慢慢暈開的墨跡,陽光從他的耳後打過,整個人變得有些寒冷的明亮。

“你好好說……她怎麼了……”

“她……她……她上吊……”

連卓畫還沒說完,他一扔筆,瘋似的往外衝。

看守他的兩個門將立刻上前阻攔,但他們哪裏敵得過白流蘇,白流蘇一掌將它們震飛,哐的撞上廊上的大柱子,柱子竟裂開一條細縫。

連卓也顧不得,連忙追了上去。

如果說見到她的第一眼,讓連卓此生難忘,那麼,見到她的最後一眼也讓她永生銘記。

她臉色發青,沒人敢去放她下來,就那麼吊在空中,微風一吹,腳踝的裙邊被輕輕的掀起,袖子在空中隨著晃晃蕩蕩,白流蘇發了瘋衝上去抱著她的腳,想把她放下來,但她套的是活結,頸子被套的死死的,除非你站在凳子上將結解開,否則是放不下來的。

她的眼睛有些凸出來,樣子很不好看,嘴巴癟癟的閉著,看樣子死前掙紮得很厲害。她再也看不下去,衝出去抱著廊柱苦膽都快吐出來了。

她還是穿著那樣的裙子,她的頭發還是美麗,她腳上的鈴鐺還是那麼的響亮,隨風一吹,一陣清脆之音,她曾經告訴過她,那是她父親周歲時留給她的,戴久了已經取不下來了,它就像她身體的一部分,像她感情的一部分。連卓捂著嘴巴嗚嗚的哭了起來,太陽還是高高的掛在天上,煞得眼睛直發疼。她的離去,仿佛風過葉隙,沒有絲毫響動。

白流蘇抱著她的遺體發了兩天的呆,隻要有人靠近,他便惶恐著將它們一掌震開,最後長老也沒辦法,便任由著他去了。連卓守在門外,也不敢靠近,偶爾遞過去一碗澄淨的水,他也是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