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氏似乎也沒想讓他死在皇宮,倒是有心放他。
莫兀一直昏迷,眾人也不解皇後的意思,過了沒兩天,通緝榜便出來了。所有的謎團也就迎刃而解,皇後安了個殺父弑母,篡位叛國的罪名給莫兀,讓他四麵楚歌,永無翻身之日。
惠氏登基大典的那一天,莫兀似有感應一般,突然醒過來。
他們當時住在一個破舊的老宅子裏,離街很遠,但依然清晰的聽見街上傳來的喜慶聲。他恍惚了很久,最終咬著牙起身。莫蘭的扶著他,一言不發的替他穿上衣服。二人走了很久走到人群後邊,看著寬闊的車馬道上,水泄不通的市民夾道兩旁,一眾奴才侍衛官員將軍不見頭尾,惠氏坐在寬敞的皇攆上,微笑著端莊的望著遠方,一派國母之姿。
莫兀雙拳緊攥,心中翻騰,幹涸的嘴唇緩緩蠕動,似乎對自己說,似乎對莫蘭的說。
“這一生,永不忘此刻之辱。”
兩人站了很久,莫蘭的怕士兵認出兩人,扶著莫兀。
“主子,走吧。”
“走,哼。走到哪裏去?”他母眥欲裂,眼前這個女人,害死了他生母,奪去了他的童年,謀殺了他父親,還搶了他的皇位。這個女人,心狠手辣,毒蠍心腸,他必定要讓她人盡可夫,將她挫骨揚灰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
“主子,此刻若是不出城便再沒有機會了。”
莫兀冷笑一聲。看著她的背影,涼涼道。
“她就是在等這一刻。”
“可是……”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你去找人將我離城的消息傳出去。”
莫蘭的不禁有些慚愧,差點又害得莫兀受難。
“屬下該死,屬下愚笨。”
“別說了,走吧。”
“是。”....
惠氏登基的第二天,皇城裏被翻了個底朝天,那些人沒有找到莫兀等人,剛好又聽到了消息說他們趁亂早已出城,惠氏大怒,大罵這個不孝子,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將他抓回來在先皇靈前謝罪。於是便召集軍隊,暗調暗衛鋪天蓋地的尋找他的下落。
莫蘭的易了容,懷中揣了幾包藥。那是給莫兀療傷喝的藥。城裏逐漸太平了下來,偶爾得見一群耀武揚威的侍衛策馬奔馳而過,馬屁股後掀起一波波煙塵,鬧得雞犬不寧人仰馬翻。
偶爾有看不過去的老婆子邊收拾被掀翻在地的零碎,邊怨一聲“作孽”。
..
莫蘭的從外麵回來,由後麵一進宅子裏,同在地麵上住著晃人耳目的一家人打了兩聲招呼,便進屋下了地道。這地道是莫兀還在雲國時便未雨綢繆建好的,鑿得很長很大,地道中布滿了各色機關,若是不熟悉底細的人進去或者沒有熟悉的人帶著進去,難逃一死。這條暗道通得很遠,一直往西邊的後山延伸去。越是近後山,便越是開闊,在裏麵訓練,起居毫無壓力。唯一不足的是,較之地上,有些暗了,還有就是通風口關久了,裏麵深處的過道氧氣很少,至於預兆,如果過道裏的火把越燃越小,最後有熄滅之勢,那麼就是氧氣不足了,此時需打開通風口,保證空氣流通。在鑿道時,負責的人嚐試著開天光,但這樣一來,地道便不那麼牢固,最終還是放棄了,便多做些功夫,鑿了幾條不能通人的小通風口道,也算勉強周全。
莫兀在練劍,他赤著胳膊,眼中殺氣很重,一招一式淩厲帶風,莫蘭的不敢打擾,隻得到一旁去煎藥。過了好半天,終於沒有了聲音,莫蘭的微微一轉頭,見莫兀滴著汗站在自己身後,一把劍抵著他的背心,他這一劍穿過去,必然一戳到底,那麼他這顆心髒算是廢了,這個人也算廢了。
莫蘭的等了半天,脊背發毛,但還算鎮定,良久,莫兀重新收回劍,轉身走開了。
他也沒說什麼,依舊專心致誌的煎他的藥。本來想拍個馬屁,誇莫兀料事如神,全天下此刻估計隻有皇城最安全了,但這樣一席話被那一劍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這樣每日重複著過了幾天,莫兀身上的傷也慢慢好轉了許多,傷口開始結痂。莫蘭的也並未因上次的事情困擾,一切如舊,好像那件事從未發生。他知道那一劍代表著什麼,他信任的人在最緊要關頭叛他,他的信任換來前功盡棄,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咬牙忍了下來,但莫蘭的很清楚這些人以後的下場。也深諳他拿劍對他的意思,他不懷疑自己的忠誠度,他隻是想在自己身上加一層鎖,預先告誡自己,背叛他的代價是什麼。這日,莫蘭的正服侍莫兀穿衣。
“你手下還有多少人?”
“三百人不到。”
“哈哈,好,我竟落到這種田地。”
莫蘭的抬頭見他眼中一片肅殺之氣。
“你找十個人,往金鱗而去,要快馬加鞭,走小路。趕在惠氏的前麵,千萬不要被抓住。過了金門就停下來散了。我們則晚三天出發,從雲國途徑南宮往金鱗而去。著一路去我們人少,他們人多必然不便大規模搜擦引起兩國的摩擦,她如今剛剛上位,首先必須解決內政的問題,那麼原來同公孫羽的交易一定會拖延下來,我們喬裝,她不便派大部隊人馬搜尋我們,但一旦知道我們混入了雲國,定會找來暗探子刺殺。所以我們這一路也是凶險異常。”
莫蘭的點點頭,同意他的想法。和惠氏相較,如今無異於卵石之差,硬碰硬必然死無全屍,迂回戰術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況且惠氏剛剛上任,民心不定,內憂外患,一大堆頭疼問題待她解決,對付他們的心思自然就少了。
“是,屬下馬上去安排。”
“我傷還未愈,走得慢,你去挑幾個精明點的,懂時局且忠心的,留在皇城召集力量,再找五六個精明一點的,我們一路上在各個要道安排一些人,為疏通各個關節做準備。”
“主子思慮周全,我等望塵莫及。”
莫兀自嘲一笑。
“生在帝王家,從小學的便是爾虞我詐,你如何能及。”
想到什麼出了會兒神,回到現實見莫蘭的專心致誌的為自己係裏衣,突然問他。
“你跟我多久了?”
“回主子,不多不少,正好十年。”
“你沒想過跟著我,又苦又累,無名無利,不如離開嗎?”
莫兀噗通一下跪下去。
“屬下這條命是主子給的,隻求這輩子能為主子鞍前馬後鞠躬盡瘁,別無他念。”
莫兀將他扶起來。
“我就是想起來這麼一說,你也不用如此緊張啊。”
莫蘭的一臉認真,搞得莫兀倒有些想笑。
“主子玩玩莫在要開這樣的玩笑了。”
“好,好,好。……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巧,不差一分一秒,如果我要是沒遇見你,也許如今你效忠的是我的敵人。如果我們沒相遇……”
他似乎自言自語,說到一半,麵露痛色,擺擺頭,不願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