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聽後沉默不語,半晌才說:“皇姐說是南巡,路線都是下麵的官員安排好的,剛我聽見有人說皇上是天字號第一號好糊弄的人,這話真正沒錯。你說做這個皇帝有什麼意思?每天對著的人和事,沒有幾個是真的。”
“官場積弊,殿下既然這次都看見了,日後登了基,也有本事整治了。”
“這次見了,我更不想做皇帝了。我剛才就覺得皇姐是天下第一可憐之人,比那些災民還可憐。我如何忍心將這些實情都告訴她?她知道了隻怕會傷心死。”
“皇上隻怕早有準備了,不然也不會先叫您來探路子。”柳平兒說著,聽見外麵有兩人的說話聲音,忙說道:“殿下,林禮煊和景通回來了。”
話音未落,林禮煊和景通兩人手裏拎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看見李洛正在屋裏坐著,吃了一驚,忙將手裏的東西放下,跪下給李洛請了安。李洛笑著讓兩人起來,又說:“你們快些吃吧,吃了還要隨我奔波幾天呢。”
林禮煊和景通不解,柳平兒解釋道:“淮裕出了亂子,殿下要前往一看,你們吃了就趕緊動身吧。”
兩人聽了這話都神色一正,抱著拳說道:“臣領懿旨。”
吃過飯又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張小順回來複命,說:“這城裏哪還有馬,說來也巧,正好碰見一個販馬的柔蘭人今天才到這裏就被困下了,手裏頭有三匹馬,奴才趕緊買了過來。”
李洛點點頭,說:“算你立了一功,等本宮回來再賞你。”說著招呼了林禮煊和景通,又對柳平兒和張小順交代說:“不等我回來,你們二人不得麵聖,若皇姐還沒等我回來就起駕去另外的州府,你們也悄悄跟著過去就是,不過一定要先和陶家兄妹兩會合再說。”
“是。”柳平兒和張小順垂首應道。
李洛點點頭,和兩名侍衛騎上馬,飛快地朝城外奔去。一晚上馬不停蹄,終於在第二日天亮後趕到了淮裕的豐泰府,豐泰早已封了城,說要剿匪,禁止人進出,李洛想想,明白了過來,這城內的災民恐怕早都殺幹淨了,因此現在災民恐怕都集中在外縣或者也被趕到別處皇上看不見的地方去了。因此她決定不入城了,幹脆避開官道往別處走走,應該總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找了一上午,林禮煊和景通終於發現了打鬥過的痕跡,又憑著經驗一路尋去,終於看見了一片開闊地站滿兵卒,他們已經將一夥災民圍了起來,時刻準備著將這些手無寸鐵的“亂民”圍剿掉,李洛想再走近一點看清楚些,卻被景通攔下,說:“這些兵卒已經等不及了,看樣子圍了有些時辰,可那些災民不願投降,現在隻等上麵的一聲令下,這些災民就再無活路,刀劍無眼,殿下過去太危險。”
景通話音都未落,就見那些兵卒張牙舞爪地衝了上去,不過片刻的功夫,地上就層層疊疊地堆起了成百上千的屍體,這場殺戮持續了不到一個時辰,現場頓時血流成河,災民都被殺後,兵卒們甚至不願意費力收拾殘局,稍稍整了整隊就揚長離開了。
李洛心裏不忍,又怕引起麻煩所以不敢處理屍體,隻好和另外兩人一起離開了。進不了城,李洛隻得繼續南下,僅僅是一場小小的圍剿,可李洛心裏明白,這些災民想跟官府拚硬的根本不可能,他們饑餓難耐,手無寸鐵,莫說有人追著他們打,隻要將他們圍起來,恐怕用不了一兩天也就都無活著的希望了。
打心眼裏,李洛其實有些希望這些災民真正能造反出名堂,能殺了這些狗官,還百姓一絲生機,可她也知道這不過是她孩子氣的想法,她也是“官”,遇到造反,她也是應當將這些都剿滅的,不論他們造反的緣由是什麼,隻要跟官府作對,跟朝廷作對,跟皇上作對,那便隻有死路一條。
李洵用過早飯就從炎城繼續出發,本以為到了炎城已經離安澍很近了,多多少少能看見老百姓受災後生活如何,可一路走來沒見到一個百姓,進了城後又立馬被安排進知縣衙門住下,第二日起駕後才有機會打量了一番炎城縣城,卻看見街道整齊,雖沒有行人,可是能給人一種繁華喧鬧的感覺,李洵歎口氣,明白自己根本看不出什麼,隻好默默坐回了車內。
剛出了炎城沒多久,突然從車外傳出一聲淒厲的喊叫聲,李洵一愣,並沒有聽見車外之人喊什麼,於是疑惑地看了看采新,采新皺著眉,說:“好像喊的是‘冤枉’。有人攔轎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