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一驚,說:“他……不過是個奴才。”
侯冠儒笑笑:“不過是個奴才,如何惹得殿下這般傷心?”
“可安給他的那些罪名,我並不知情,哪有那麼嚴重?”
“殿下。”侯冠儒正色道:“他今天敢背著您做這些勾當,那就是事主不忠;您不知情,那是您管教不善;一隻白蟻尚且可以毀掉一棟大廈,一個奴才,若是有了歪心思,毀掉的是什麼,殿下可曾掂量過?”
李洛喃喃地說:“我並未說縱著他,可皇上答應過我留他一命的。”
“這個麼,其中必是有原因的。殿下,對一個犯事的奴才,您都願意相信他是清白的,對您的親姐姐,您不信嗎?”
李洛這才不說話了,半晌紅了眼睛說:“她讓我去監斬。現在我每日晚上都做噩夢,到處都是血,還有小順子的眼睛一直盯著我,我怕極了。外麵到現在都傳著我被嚇暈的笑話,可我……皇上若是疼我,何必這樣折磨我,羞辱我。我並非不信任她,隻是,她幾乎將我毀了。”
“殿下。”侯冠儒慈愛地拍拍李洛的肩膀,說:“如今什麼都不用怕,你是我大顯朝的儲君,天下將來都是你的,幾滴血、讓幾個人笑一下有什麼大不了,拿出儲君的氣勢威儀,任他是誰哪還有敢近身的道理?”
“謝師傅,如今有師傅陪著我,我才什麼都不怕了呢。”
自從侯冠儒回京,李洛心情倒是好了許多,又有人開導著,和李洵也不似以前那般劍拔弩張的了,侯冠儒靜心休養了兩個月,身體也比之前好了許多,麵色大有改善,李洛放了心,可每日仍抽出時間到侯府看望,又督著太醫院定時給藥,竟是比侯冠儒的親女兒都要盡心。
幾日後上朝,李洛才到朝房,就看見侯冠儒倚著窗戶坐著,周圍站了一圈問安的朝臣,李洛詫異地問:“師傅,您怎麼來了?”
“皇上有旨意讓臣今日來一趟。”侯冠儒說著就要起身給李洛行禮,被李洛一把按住,可侯冠儒仍堅持跪下道了安,這才安心坐下。
“您身體還沒好,怎能操勞?”
“您是讓我抗旨啊,老臣年紀大了,膽兒也小了,這麼大的罪名可擔不起。”侯冠儒笑著說:“殿下放心,不過跑一趟,老臣又不是將死之人,哪有那麼嬌貴。”
“平白無故的,哪會讓您白跑一趟?”
“那也是應當的,臣坐著左都禦史的位置,拿著從一品的俸祿,哪能躺在家裏吃白飯呢?”侯冠儒指著周圍的朝臣問道:“那你問問他們服不服氣?”
李洛環顧四周,望了望眾朝臣無比恭敬的臉,歎口氣說:“我說不過您。”
大殿上,李洵看侯冠儒到了,忙吩咐備了座,這倒是極大的殊榮。待侯冠儒謝了恩入了座,她便問道:“侯大人可好些了?”
“謝皇上惦念,臣好多了。”侯冠儒笑笑:“您看臣這臉色,就知道臣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什麼都補回來了。”
一席話說得眾朝臣都笑起來,李洵也笑著說:“好了就好,你是三殿下的老師,又是我朝股肱之臣,這要是累得倒下了,傳出去朕可是要遭天下唾罵的。”
“臣可不敢讓皇上枉擔這罵名,定當好好活著,多領皇上幾年俸祿才是。”
李洵聽後笑著說:“朕給的起。”
侯冠儒看一眼李洵,說:“皇上今日叫臣來想必是有事吩咐,皇上不必作難,直說便是。”
“侯先生知朕心思。”李洵說:“朕下旨各地清查虧空,可這麼久了,幾乎沒有任何進展,派下去的官員並不得力,朕想讓侯先生再跑一趟,督辦此事。”
李洛一聽便不樂意了,馬上說道:“師傅病成這樣,清查虧空是件累人的差事,他身體如何受的住?”
李洵歎口氣,又對侯冠儒說道:“三殿下所言也正是朕擔心的,所以今日叫侯先生過來是想問問先生,身體可否支撐?”
侯冠儒笑笑:“臣身上長的這些肉都是皇上給的銀子養起來的,皇上有難處,臣必不敢推辭。”
“師傅。”李洛失聲叫道,又對李洵說:“皇上,朝中這麼多大臣,為何非派侯師傅去?”
“侯大人是左都禦史,監察之事都歸他管,更何況何大人曾任戶部主事,對賬目銀兩之事頗為清楚,除了他,朕找不出第二個合適的人。”李洵看著李洛說道,語氣不容爭辯,接著又對侯冠儒說:“朕會派禦醫貼身照顧您,隻是時間緊迫,請問大人何時能夠起行?”
“臣破衣爛衫沒什麼東西好收拾,明日就可動身。”
李洵滿意地點點頭,說:“此事了結,朕再記大人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