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洵一醒來便覺得頭疼,看見采新已經侯在一邊伺候了,便說:“朕今日頭疼,尋個由頭,早朝罷了吧。”
采新一聽,先過來探探李洵的額頭,見沒有發燙,說道:“想是昨晚酒喝多了,我叫太醫過來把把脈吧。”
“不用,再睡會兒就好了。”
“那,奴婢叫傳旨,就說候大人病故,輟朝一日,以示哀悼。”
李洵歎口氣,說:“這事兒,朕喝酒竟一時給忘了,侯冠儒是股肱之臣,輟朝也是理應之事,就這樣吧。”
采新應了,又給李洵塞了塞被角,先退下了。李洵這一覺睡得舒服,再醒來時,發現外麵已經大亮了,頭倒是不疼了,隻是覺得身上乏得很,本還想再睡一會兒,可采新見她醒了,便說:“皇上,內務府的人在外麵候了好久了。”
“什麼事?”
“您昨日應了周國公所請,準了庶子入宗室族譜之事,內務府奉旨擬了名字求皇上定奪呢。”
“糟了。”李洵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變,說:“朕昨日心情不好,胡亂應的,這內務府動作倒快。”說完懊惱地垂垂頭,說:“朕真是暈了頭了。”
“那怎麼辦?”
“君無戲言。”李洵說著便下了床,由采新服侍著先將衣服穿好了,又說:“先叫進來吧。”
很快,內務府的一名官員手持著一個托盤,托盤內放著一本折子,恭恭敬敬走進來請了安,道:“皇上旨意,臣為殿下擇了名字,求皇上定奪。”
李洵朝采新使了使眼色,采新便從那名官員手中取過托盤遞個李洵,她展開折子,看上麵列了五個字,分別是:澤、沫、灃、治、沐。李洵冷笑一聲,說:“倒是花了些心思的。”
“殿下回宮,普天同慶,皇上又準殿下入宗譜,這是雙喜臨門的事情,奴才自當盡心盡力。”那人一臉媚笑地說道。
采新見這人根本未搞清狀況便來獻殷勤,不禁一笑,說道:“你倒是機靈,隻是鼻子不太好使,分不出個香臭。”
那人一愣,再一看李洵,似乎覺得李洵麵色不善,因此也不敢吭聲了。李洵說:“此事重大,朕還要找太後商量了才是,你先退下吧。”
待那人退出後,李洵便吩咐道:“去坤華宮。”
坤華宮內,梁太後剛哄著李洛睡著,歎口氣對流芳說:“為了個張小順兩人鬧了一場,剛好了又出來個侯冠儒,洛兒真是傷了心了。”
“到底是姐妹兩,太後不必憂心。”
“怎麼能不憂心?洵兒脾氣倔,洛兒雖軟一些可太重感情,旁事好說,一旦牽扯到親近的人便不管不顧的。總之,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這次要再鬧起來,太後索性不管了,讓她們姐兩自個兒解決去,說不定兩天就好了。”流芳笑笑:“您一向偏疼三殿下,從中勸解也有失公正。”
“胡說。”梁太後也笑了,說:“你們都說我偏心,可這兩個哪一個不是我生的,我隻是覺得洛兒年紀小,讓大的讓著些小的罷了。不牽扯朝上的事情,也無傷大雅。”
流芳還想說話,看見外麵進來一個太監,說道:“皇上到了。”
梁太後點點頭,離開床邊,坐到窗下的塌子上,李洵進來後也顧不得請安,取出寫著名字的折子就遞給梁太後,說:“兒臣多嘴惹下禍事了。”
梁太後取過折子一看,也皺皺眉頭,說:“你一向謹慎,這次可真是糊塗了。我昨日還納悶以為你有什麼想法,原來竟是酒後糊塗,又是為何?”
“還不是被洛兒氣的,聽那庶子言辭懇切,就動容了,稀裏糊塗就準了。”
“哀家說過多少次,你們姐兩無論如何不能生下嫌隙,總會叫人鑽了空子。”梁太後又細看了折子一番,說:“已經這樣了,總不好出爾反爾,這事隻能這樣了。就擇了這個‘沫’字吧,其餘幾個字都不是他該取的。”
李洵點點頭,說:“那朕就叫人擬旨了。”
梁太後又說:“你也別光煩心這事,侯師傅的事情也當上心些,你妹妹心裏難過,昨夜鬧了一宿沒睡,今早你罷了早朝,我這才剛把她哄著睡了。她心裏怨怪與你,你總要做些姿態讓她心裏舒坦了才是。”
“我知道。”李洵煩悶地說:“這孩子這一年越發乖張起來,朕的話都不願意聽,麵兒上是順從的,可心裏總願意跟朕對著幹。”
“你是姐姐……”
“我知道,因此我也不與她計較。”李洵並不願用這些事情煩梁太後,因此換了話說:“算了,侯師傅靈柩明日就進京了,讓洛兒去接吧。”
晚上,李洛心緒不佳,便遣了人去叫馮芸湘,可回報說馮芸湘並不在房中,李洵皺皺眉,惱怒地說:“怎麼這兩****這般不安分?若不想禦前伺候了,就趕緊打發了去。”
采新忙使著眼色,說:“快打發人找去。”
“算了,朕沒心情了。”
馮芸湘已經在太妃宮西側的角門後站了半個時辰了,九月份的晚上已經很寒涼了,濕氣又重,馮芸湘凍得似乎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了,又焦急得搓搓手,這時看到門外一道黑影,他忙閃到一邊,隻聽一個聲音說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