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整個朝堂一片嘩然,最激動的自然是李洛,她站出來指著郭秀便罵:“你胡說。”
“聖上麵前,臣不敢妄言。”郭秀說:“臣協同順天府查辦侯冠儒之子侯令全時,發現侯冠儒與其幾位門生的書信,上麵說‘儲君聰穎好學,不日即位為帝,餘當輔佐之’之言。”
李洵看了李洛一眼,說:“儲君既是未來的國君,侯大人此言並不為過。”
“是。”郭秀說:“可是書信中不乏‘即位’、‘帝師’之言,皇上正值青年,此言實乃大不敬。”
李洵聞言問道:“既是如此,為何早不上奏?”
“此事牽扯三殿下,臣不敢妄斷,因此先暗中查明了,這才敢上奏天聽。”
李洛突然冷笑一聲,指著郭秀問道:“這些書信可是從侯大人府中搜出?”
“正是。”
“笑話。”李洛說道:“若是侯大人寫的這些信,不應當是寄出的嗎?怎麼會在侯府中查出?”
“殿下,臣並沒有說這信是侯大人所書,但即使是收的信件,裏麵有這樣的內容也實在不該。更何況臣暗中查了侯大人發出的信件,裏麵也不乏狂妄僭越之語,乃忤逆大罪。”
“郭秀。”李洵打斷他,道:“侯大人性格如此,不拘小節,說話從不顧後果,再加上本身確實有些恃才傲物,當著朕的麵兒尚且敢胡言亂語,寫些過分的話跟他的門生們吹吹牛並不為過。”
“皇上胸襟廣闊,臣佩服。”郭秀又道:“隻是,臣還查到侯大人在巡察地方之時,以儲君之名廣納賢才,碰到有才幹的地方官也不忘納入其麾下,並放言是給三殿下儲備良臣,他日三殿下即位,這些人便為股肱,為三殿下效力。”
李洵聽了這話,臉色終於沉了下來,說:“你可有證據。”
“皇上,侯冠儒雖是暗中做的這事,不過他拉攏的人中總有忠於聖上的,並因此惶惶不可終日。臣手裏有一份狀詞,是侯大人此次南下清查虧空時跟幾名知縣、通判還有同知甚至是知府吃飯時說的話,他說‘陛下患疾乃先天所致,不得愈,三殿下為國之儲君,即位之日不遠,諸位乃飽學之士,隆熹一朝官至於此,卻已是再無晉升之機。三殿下聰慧勤奮,愛才惜才,若諸位盡心效忠,殿下定不忘恩。’”郭秀說完將狀詞遞了上去。
李洵看完後,又問:“還有什麼?”
“侯冠儒為官期間,雖還算清廉,可結黨營私、排除異己,屢屢口出狂言,甚至辱沒聖躬,這些樁樁件件臣都寫在奏折中,均有憑有據,望皇上明察。”郭秀看了一眼麵色陰沉的李洵,又說:“皇子不得勾結外官,侯大人此舉臣不知三殿下是否知曉,但必是陷殿下於不忠不義。為臣者當盡忠與陛下,最恨結黨為自己謀私,他雖清廉,可皇上縱觀朝堂,出自侯冠儒門下的官員竟占七成,實非朝廷之幸。”
“一派胡言。”李洛此時已是怒不可遏,跳著腳嚷嚷道:“你是受了誰的主使,往侯大人身上扣屎盆子。侯大人是我的師傅,對著外人說幾句好話便是謀逆了嗎?你敢說我也參與其中,要謀奪皇上的龍椅嗎?”
“李洛,朝堂之上豈容你喧嘩。”李洵怒道:“侯冠儒之事刑部已經查清楚,樁樁件件清清楚楚,你再嚷嚷能替你師傅洗刷清白嗎?”
“皇上也不信侯師傅?他可是我朝功臣啊。”李洛急著替侯冠儒辯白道。
“恐怕是他自恃為功臣吧。”郭秀說道。
“好了。”李洵說道:“既然刑部已經查清楚,就擬罪吧。”
李洛聽了這話,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李洵,半天說不出話來。
退朝後,李槿便趕緊到了尚陽宮,看見一臉煩惱的李洵,就問:“皇上真要治侯大人之罪嗎?”
“不然怎麼辦?”
“事情到了這步,我倒有些看不明白了,好好的怎麼會牽出侯冠儒一案來?”
“朕也不知道這郭秀在想什麼,他兒子外任地方知府時被侯冠儒查出貪腐,被殺了,因此他一向記恨侯大人,這次侯令全犯事,他極力要判其死罪,朕改了徒刑,他甚是不滿,因此抽絲剝繭地也要侯家一敗塗地。這人心眼太小,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再說侯大人也死了。”
“那侯大人替洛兒勾結外官之事,皇上可信?”
李洵搖搖頭,說:“現在朝中官員缺乏,朕知命不久矣,是朕讓他暗中給洛兒張羅一幫靠得住的能臣,以後輔佐她。這人說話張揚是有的,不過那狀詞裏的話也絕不可能出自他口,他又不糊塗,說出這話不是找死嗎?當是郭秀知曉了侯冠儒暗中籠絡官員之事,便陷害於侯冠儒。”
“原來如此。”李槿恍然大悟,想了想,仍覺得不對勁,便問:“隻是這郭秀為了整一個死人就跟儲君作對,這他倒是逞了一時之快,自己和子孫的前途不要了嗎?”
“這事兒且看著吧。隻是,朕又要對不住侯大人了。”李洵搖搖頭,歎口氣,說:“希望他泉下有知,能體諒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