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時不時會傳出一些鞭炮聲,紅紅的紙散在地上,都讓汽車的輪子給碾過去了,但是碾完之後的紙碎,更像開在鮮紅的花,鋪灑了這十幾裏路。
小孩住的地方也頗為應節地裝飾了些紅燈籠,高掛在門上,可是前麵排成兩列的士兵,確實有點將氣氛打亂了。
黑色的福特開在門前便停下來,顧煜城與溫瑾漪各在一邊下了車,顧煜城歎了一口氣,全都與空中的霧氣融為一體。
張銘一早便在門口等待,他敬禮道:“司令,夫人請進。”
其實淩霄然在這種情況不親自出來,算是失了禮貌,但顧煜城不太介意,便跟著張銘走了進去,溫瑾漪和秦雨澤跟隨在他的身後。
可是進去之後,連客廳也是空無一人的,秦雨澤不禁抓著張銘低聲問道:“他人呢?”
“剛才還好好,轉眼又不見了,我去找。”
“快點。”
顧煜城依舊不做聲,但秦雨澤不知他的容忍程度能去到哪裏,然後他便讓士兵先沏茶。精致細紋的英國瓷茶杯被咕咚咕咚地倒進了水,就放置在桌麵上,但誰都沒動它。
顧煜城坐下來,似乎很有耐心。
張銘往院子裏跑,大冬天的寒氣,還是不禁讓他打了一個激靈。山茶花在花園裏開的正燦爛,又頗為大霧,他沿著一地的衰葉,才找到了淩霄然。
淩霄然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長衫,靜靜坐在池邊,他拿著一根魚竿,悠閑地等著魚兒上鉤。
池中偶爾會冒出幾圈泡泡,但是轉眼間又被淹沒下去,張銘在一邊幹著急,他隻好喊道:“三少,你快到客廳,總司令來了。”
淩霄然心中一怔,這才下午的時間,怎麼就那麼快到,他以為至少要等到晚上。他連忙把魚竿一甩,然後就丟進了一旁的桶裏,急急忙忙地對張銘說道:“你把這桶魚給我解決了。”
“……”張銘望著那一桶魚一陣無奈。
淩霄然不管那麼多,他甩下東西就走了,繞過一個花壇,來到門前,可正想推進去的時候,門卻被別人推開了。
淩霄然一愣,才發現那個人是顧煜城。
淩霄然的手還是濕著的,可能還帶著點池水的味道,他不經意地將水蹭在袖子上,然後才抬頭喊道:“兄…”隻是一個發音,他又把後麵的字給咽了回去。
顧煜城隻是站在那裏看著他,有些窘迫的小孩,是他從未見過的,他雙手背著,然後便嚴肅地問道:“剛才又去哪胡鬧了?”
“……哦,去釣魚了。”
他無論做什麼事都是在胡鬧,也不在乎這一回兩回了。淩霄然想罷,不禁有些生氣,但他已經不像從前般激動,如果是放在十年前,他早就跟他大動幹戈,或者是把他再壓一回,直到昏天黑地。
可如眼前的男人所言,他總算長大了,他再也不會對他揮拳相向。
兩人一陣的相對無言,淩霄然才看到後頭的溫瑾漪,他揚起一抹笑,然後便道:“夫人!”
這幾年他與溫瑾漪的關係變得很融洽,也許是隻有她一個人常來陪他的關係,讓他至少能感到一些溫暖。他兀自地與溫瑾漪坐到沙發上,然後指著這桌上的茶杯,複又說道:“夫人,您喝茶。”
溫瑾漪笑了,她望了一眼顧煜城,軟聲說:“燁霖還沒喝呢。”
“哦——”淩霄然毫不在乎地應了一聲,他隨後又仿佛畢恭畢敬說道:“總司令,喝茶。”
……
氣氛總是一直都熱不起來,溫瑾漪和淩霄然雜談幾句,他們之間倒是有很多話說,畢竟這幾年的熟稔,隔三差五地見一回,而且他們還能談談瑾瑤的事。倒是顧煜城,他一句話也搭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