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十分突兀,讓石壁前三人心下都是一驚,三人都是內家功夫修煉至頂尖的高手,雖不能說達到數十裏內洞悉所有聲響的地步,耳聰目明卻早已遠勝常人。這女孩的聲音就隻在數十步外,莫說方才爭鬥的二人,便是一旁的楚風也未曾發覺她是何時到來的,這絕非大意疏漏可以說通,其中必有蹊蹺。
平驚瀾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嬌小,麵容俊俏可愛,穿著一身青衣道袍的少女,正坐在山崖邊處一株參天古樹的樹杈上,兩隻小腳一擺一擺,似是十分輕鬆自在,一雙俏目帶著一絲調皮和揶揄,彎成了兩彎月牙兒盯著自己,仿佛在看一件稀奇古怪的物件似的。
盡管這丫頭開口便是損了自己一番,然而平驚瀾卻少有和女孩子鬥口的經驗,更何況眼前的女子容顏俏麗,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一時間他氣勢竟為之所沮,破天荒沒有直接開口反唇相譏,隻是哼了一聲,低聲嘀咕道:“哼,女孩子家家懂什麼,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那邊楚風心中已是悚然而惕,此時此地,在劍仙壁前突然出現一個將將十來歲的小女孩,絕非簡單易與之輩,要知道,當初他楚風出來闖蕩江湖時,他師父就曾諄諄教導,江湖上有三類人,一定要小心警惕:一是女人小孩,二是身有殘缺者,三是和尚道士尼姑,因為這三類人大多身懷驚人業藝,或懂什麼古怪法門,而且這些人與你作對,既不講道理,也不論江湖道義,若是惹到了他們,下場恐怕是極為淒慘的。
而眼前這女娃,不僅是女人,還是小孩,身上還穿了一身道袍,若是依師父的說法,豈不是大大的不好惹。想到這,楚風便覺得有些頭疼,當下便思慮有什麼脫身之策,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那邊聶一戎也看出這女娃不簡單,不過他素來豪邁大膽,心中倒也不虛,將手裏齊眉棍往前一拋,丟給了對麵的平驚瀾,然後便向那女娃問道:“小女娃,你一個小孩子家家,怎麼能到這種荒山野嶺的地方,你家在哪裏,你家大人呢?”
他這話,也有點探探對麵女孩底細的意思,那女孩卻是天真浪漫,一歪頭,便回答道:“我家就在這山上啊,我家大人嘛,哎呀,爹爹和娘親,誰知道他們整天在忙什麼,還不準師兄師姐陪我玩,我都無聊死了!”
說到這,她小巧的手指轉了轉,點向了平驚瀾道:“我一個人偷偷跑出來玩,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一個牛皮大王,哈哈,聽他吹得好大的牛皮,真是好玩,笑死我了!”
說到這,小女孩一隻手指著平驚瀾,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小肚子,笑的花枝亂顫,那樹枝隨著她玲玲的笑聲一顫一顫,讓人不由擔心她會不會掉下來。
平驚瀾聽得這小丫頭笑他是牛皮大王,頓時脹紅了臉,一梗脖子道:“你這小丫頭,說誰是牛皮大王?這莽漢雖然力大,但若不是行險使詐,實力也不過和我五五開罷了!再者,小爺不過才使出了一套‘天龍伏魔棍’而已,還有絕學‘神猿摘星手’、‘萬法歸藏劍’不曾使出來呢,隻是我家傳寶劍落在家裏不曾帶出,若不然我利劍出鞘,隻怕一劍就將他捅出個透明窟窿!”
他說這話時,口中的“家傳寶劍”正穩穩當當的背負在楚風的背上呢,然而當麵撒謊這種事,臉皮奇厚的平驚瀾打小便不知做了多少,此刻一句句說來,麵不紅氣不喘,連眼皮都不曾多眨動幾下。
然而那樹上的小女孩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與武學一道上卻也不是好糊弄的,聽了平驚瀾一番胡吹海侃,笑聲反倒是更加歡暢,她向平驚瀾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道:“‘蟠龍棍’就‘蟠龍棍’,你居然生搬硬造,給它安上了一個‘天龍伏魔棍’的名號,哈···哈哈!依你這般說,你麵前的這‘伏虎刀’聶一戎,他使的豈不是要叫做、要叫做···‘神虎降魔刀’?哈哈,哈哈,逗死我了!”
“略有不工,略有不工,”平驚瀾搖頭晃腦道,“不如叫做‘虎尊屠靈斬’,更為霸氣唬人······”
旁邊聶一戎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向那憊賴十足的平驚瀾啐了一口道:“滾你奶奶的!”心中暗想道:這麼稱呼,似乎比俺尋思的“五虎斷門刀”要大氣一些,以後提刀子砍人時未嚐不能報這個名號······
這心思在他心中不過是一閃而過,他所尋思的重點卻是那小女孩所說的“我家就在這山上”,他在這通天峰風餐露宿整十年,踏遍每一處山澗幽穀,卻從來沒見過人在這安家落戶,當下有些急切問道:“小女娃,我且問你,你說你住在這山上,你家是在這通天峰上,還是在山腳那群獵戶紮起的寨子裏?”
他這時開口相問,已是有幾分懷疑這女娃是否來自神仙居處了,然而小女孩天真無邪,並沒想到這些,她手往上一指道:“我家便在通天峰呀,通天峰峰頂碧落宮,門前有三株九瓣沁雪梅花樹,便是我家的房子了!”
“吹牛!吹牛!”平驚瀾終於逮到機會,毫不猶豫的出口反擊道,“梅花都是六瓣,哪來的九瓣梅花!還有,從這兒再往上一千五六百米,那裏便是終日寒風淩冽,滴水成冰,哪裏能住人?莫非你們全家都似極北之地的荒族野人,裹著熊袍大衣,躲在冰屋深穴之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