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京漁人(2)(2 / 2)

老蔫兒聽了忙作補充:“其實我說的那位,當時他也是這樣想的,可是當他上前一推門,門從裏邊給劃上了。”

大黑李一聽急了:“這人真他媽的笨蛋,他從裏邊劃上門,你不會跳窗戶進去抓兔崽子?”

老蔫兒說:“我說的這主兒,他沒有跳窗戶,也沒有破門而入,而是從窗外抄了一頂草帽,轉身就走了,連頭也沒有回。”

大黑李一聽這話,他的話也變了:“若是細想起來,這事還真不好辦,人們常說王八好當氣難受。可是進屋去抓也不是好辦法,這一抓一打,鬧得這事街坊四鄰全都知道了,往後還怎麼在這院住呀?”

迷糊則認為這個人生理上有毛病,他女人才有外道的。便湊上前去問著:“你說的這個人,八成是陽萎吧?”

老蔫兒非常肯定地說:“這人沒有那毛病,是他怕誤了逮魚才沒有進屋去抓。他們約定的時間是夜裏兩點準時開車,汽車司機正按喇叭催他上車呢,他能放棄到水庫逮魚這一大好時機,去抓那條‘嘎魚’嗎?”

眾人聽來齊聲叫好:“夠意思,人家這才稱得上頭號漁迷!”

隻有秀才聽了這事覺得有點蹊蹺,便上前問著:“別人的隱私,你老兄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莫非那個回家取雨衣的就是你?”

就在這場河邊競選還在爭個不休的時候,又傳來更讓人振奮的喊叫聲:

“拉綱的來嘍!拉綱的來嘍!”

那興奮又帶有沙啞的喊叫聲,在沙河灣回響著,傳送著,就如同有人往河裏扔了個炸魚的雷管,把這片水域都給振蕩起來了:

“拉綱的來嘍!拉綱的來嘍!”

人們一聽這可是個捕魚的好機會,於是便布下攔截陣嚴陣以待,等待捕捉那些四處逃竄的魚。

其實拉綱的並沒有網,隻是橫拉一根粗粗的長繩。這是鄉間最古老的一種捕魚方法,河北地區跟這叫“拉綱(耕)”。

按理說,那條綱繩從河底拉過,魚隻要是一抬頭就能從上邊遊過去——尤其是那些身懷絕技能跳龍門的大鯉魚。不知是被拉綱的聲勢所懼,還是由於鯉魚這種魚過於自信,隻要一見到拉綱的過來就往泥裏紮。這一紮也就等於自投羅網啦。

這種古老的捕魚方法,是從哪個年代興起來的,又是從誰那兒傳下來的,無論是神農氏、伏羲氏、燧人氏,還是什麼漁氏?他們的後人是無法知道的。

“拉綱的來嘍!拉綱的來嘍!”整個河灣的人都在這樣喊著。

河水被這幫拉綱的給扒渾了,扒上來的水草淤泥散發著一種腥臭味兒。蝦在水麵上跳躍,小魚密密麻麻漂了一層,一個個張著嘴在喘氣,也像是仰天長歎。這會兒正是“叼魚郎”施展絕技的機會,它們在河灣上空飛著,隻要一發現目標就閃電般紮下來,可說是彈無虛發,叼起一條魚又“嘎嘎”叫著飛走了。到處都能聽到它們那尖利的叫聲。

那種拉綱的的確是聲勢浩大,拉綱是由兩隊人各拉綱繩的一頭,邊走邊高聲喊叫,很像嘉陵江邊的纖夫。跟在“綱”後的一幫高舉罩網的小夥子,盡管他們這些人赤身露體一絲不掛,可是走起來還是很好看的,就像是頭上各打一把傘。並且一邊走一邊轟魚,隻要一看到“綱”下翻花,那高舉的罩網就扣下去,罩上來的全是清一色的大鯉魚。

看到“拉綱“的過來,不光是他們這些拿網捕魚的人有了用武之地,就連下地幹活的農民也赤條條地下了水,跟著渾水摸魚來了。看到這天羅地網橫掃一切的陣勢,所有的魚都驚恐萬狀,紮的紮,逃的逃,甚至有些魚自己就竄上岸。

看到這一大好時機,他們這些遠道而來的漁人,自然是心花怒放,一邊撒網一邊高聲喊叫:“今天我可趕上這一撥兒啦!”

這時太陽偏西了,天也不早了,魚也逮足了,他們也該往回奔了。便將一條條大魚懸掛在車把上,或是放在明處讓人觀賞。因為沙河鯉魚是貢品,當年西太後就最愛吃這銀鱗金翅的大鯉魚,到家就更有可吹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