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孟氏雖說表麵上不願意再多管府中繁瑣事物,推說自己病重,其實巴不得膝下這三位夫人鬥得個你死我活,到最後還不是要全聽她的話?
施易青穿過穿堂、巷子,步上遊廊,行到上院,又轉向左邊耳房中,仔細問過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丫環,得知老夫人如今正午睡未醒,便候在耳房中等候。未過多時,最的老夫人孟氏歡心的竹息緩步踏出堂屋,行到耳房中瞧見施易青便是一愣。
“四小姐怎麼到了這裏還在耳房中侯著?”
施易青斂眉溫順的笑著:“聽說祖母午睡尚未醒來,便候在此處,不敢輕易打攪。”
竹息若有所思的垂眸輕聲一笑,說道:“四小姐剛回府不久,想來有很多話要與老夫人說,隻是現下老夫人身體不適,府中事情一概交由三位夫人打理,若是四小姐有事,大可與三夫人說,想來三夫人心慈人善,必會將四小姐照拂的很好的。”
施易青吐氣輕笑,暗道,想來這是怕她不知好歹,要對老夫人孟氏哭訴早上受委屈的事情了。思及至此,她垂眸輕聲說道:“母親將我照拂的很好,多謝竹息姐姐指點,隻是我念及祖母幼時撫育之恩,又是多年未歸,思念祖母,故而這才貿貿然闖了進來,想要伺候在祖母牙床旁,替母親盡孝而已。”
聽見這話,竹息訝然的挑眉細打量著施易青,緩聲說道:“四小姐果然是個有心的。既然如此,四小姐便隨著奴婢進去等吧,想來老夫人過不了一時半會兒就能醒了。”
立在門口的丫環打了簾子,施易青隨在竹息身後闖了進去。雖說眼下夏日餘威尚未消散,蕭瑟的秋風便席卷而來,老夫人生怕一陣風襲來惹得自己病重,弄得整個春暉堂溫熱似火,暖香陣陣。
視線綿延開來,施易青轉眸瞧著那價值千金的蘇繡名人坊所繪製的鳳凰圖騰是用赤金的邊框鑲嵌著,栩栩如生的橫在眼前。隨著竹息繞過屏風,施易青來到百寶閣前,隻見裏麵各色各樣的名貴器皿,不管是藍瓷、彩瓷,或是細瓷、粗瓷,更加不論工藝,隻按照身價擺放著,頗有一種暴發戶的感覺。
順著望去,隻見滿堂之上擺著紫檀做的椅子長案,青花海水紋香爐裏升騰著香霧,旁邊插著鎏金屏,案上懸著名人字畫,案邊緊挨著頂級菊花。
施易青被安置在紫檀木交椅上坐下,垂眸瞧著地上鋪著寸金難買的猩紅厚實地毯,無處不再張揚著,老娘有的是錢這句話。
猶記得前世隨在三夫人楊氏的身後闖進這片繁華時,被眼前這副富貴場麵驚呆的樣子,當時的她也曾經在未曾回京前幻想過,京城施家該是個多麼繁華富庶的地方,富麗堂皇的樣子也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直到親眼目睹這裏的奢華,她才恍然意識到,與夢中奢望的富貴相比較,這裏更加像是夢境。
如今的施易青端坐椅背之上,放空著自己的意思,神色恍若隔世的凝望遠方,周遭的景致依舊未變,可到底還是物似人非,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到愚蠢的施易青,不會再因為瞧見這樣的富貴而驚慌失措,做出許多卑微腔調來讓人恥笑。
遠處竹息打量著穩坐椅背上的施易青,暗自點了點頭,這才提步繞過屏風行到裏間,去伺候老夫人孟氏起床:“老夫人,四小姐來了。”
老夫人孟氏微微蹙了蹙眉頭,有些不耐的說道:“可是來這裏告狀的?”
竹息緩聲說道:“奴婢瞧著倒不像,看起來倒像是特特尋了過來,伺候老夫人進食的。”
老夫人孟氏略有些驚訝的張了張眼睛,被竹息攙扶著站起來,任由一旁的丫環更換著衣服,猶豫著說道:“你瞧著,可有幾分真切?”
竹息轉眸思忖著說道:“奴婢不知道四小姐在想些什麼,隻是奴婢剛才在暗處觀察一會兒,想來四小姐的心思當真是單純。”
“這話怎麼說?”
竹息想了想,緩聲說道:“奴婢原想著四小姐自鄉下老家歸來,未曾瞧見過富貴,便特特將四小姐送去外間等候,以為四小姐見到老夫人的富貴情緒會有所激動,不曾想到,四小姐竟對之視若無睹。奴婢自知僭越了,隻是奴婢害怕,怕四小姐與其他幾位小姐一樣,都是奔著老夫人的富貴而來,不曾對老夫人付出過真心,反倒是害的老夫人傷心難過,故而想著用金玉滿堂來探究四小姐的。”
老夫人孟氏點了點頭,未做任何評價:“隻這一件事就將你收買了?”
竹息聽了這話,忙道:“老夫人說的是,奴婢確實是莽撞妄下結論了。隻是奴婢瞧著四小姐帶來伺候的是三夫人送過去的白芷,想來四小姐生長在淳樸老家,更是在佛前苦修多年,心腸最是投合了老夫人,想來性子也該當單純的。”
老夫人歎息著摸了摸鬢角的白發,沉聲說道:“你在我身邊多年,從未曾對旁人高看一眼,更不會為了旁人多說一句好話,你今日倒是為她說的蠻多的,我也聽明白你的意思了。隻是……罷了,老婆子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看著她及笄的那一日,懶得去猜想她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也不耐煩去管這些事情,從現在開始你也不要再多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