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3)

沈堇果然坐在了方喻邊上的空位,他留在桌子上是一本迪金森的詩集《不是玫瑰·如花盛開》。

那時他瘋狂地迷戀上了迪金森的詩作,被她凝練婉約思想和深沉的詩打動,在她的作品裏感受到她失去戀人絕望的悲痛,即便如此這位偉大的詩人始終沒有放棄對愛的渴望和追求。

有時他會大聲朗讀,呼出了肺部全部的氧氣,臉漲得通紅,甚至會被激動難掩的心情催動流下無法掩飾的淚。他鍾愛那首

“有一種痛——透徹心骨”

有一種痛——透徹心骨——

它吞噬肉體——

用昏迷覆蓋深淵——

於是記憶

環繞——穿越——踩踏之上——

如同那裏某人狂喜——

如履平地——當定睛凝神——

他將墜隕——骨頭一根接一根。

方喻顯然隻看到沈堇孤獨、無路可去的一麵,他被她這以篇蓋全了,或者說他隻是遴選了她這一麵,其他的更多的麵沒有被覺察。

沈堇的快樂和樂觀被自己隱藏,但那是本質,即使刻意掩去也不能長久更不能壓製。很快他感受到她輻射給他的愉悅,那是一種不可抗拒的情感流露。方喻根本是無法抵禦的。隻要她會心一笑世上的烏雲都會撥雲見日,一切煩惱猶如幹柴見到烈火,被燒成灰燼。發自內心的、自然的快樂像是一種新穎的情感附著在他身上,這種情感難以觸摸,但卻無法忽視。它可以讓你聞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的味道,它可以讓你獲得寬容萬物的胸懷,它可以讓你獲得久違的夢。在認識沈堇之前,方喻的睡夢像絕經一樣離開了他,煩躁不安伴隨著每一個不眠之夜。但現在他卻輕易可以獲得,而且源源不斷。

他渴望每一刻都能看到沈堇,即使一夜的分別,那些白天給予他的快樂額度用完以後,他就像吸食了鴉片一樣渴求重新獲得。

他把自己的情腺外包,承包人是沈堇,她掌管了方喻情緒變化的開閘,隻是她暫時不知道而已。但是所謂的掌管是單一具體的集權****,沈堇什麼情緒方喻像是開關連接的照明燈一樣,隻受開關的節製。方喻也變的神經質,他像天氣預報員一樣看著沈堇臉上的衛星雲圖,陰晴多雲下雨降溫,他都可以從細微處察覺。但他生性是熱帶的仙人掌隻喜歡晴天。

沈堇也極為配合似的,滿足了方喻貪婪無饜的索取,因為她也不願看到方喻那近乎失魂落魄的存在。

方喻也不是一味的貪圖,他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他做一切可以讓沈堇不用去過多思慮的任何事情,他像是陪在一旁的近侍,體察主公的所思所想以及所欲。沈堇的複習成果事半功倍,效率大大提高,她把這一切都歸功於方喻。幾乎形影不離,兩人的交集不再是相見和晚安,而是一起用餐,一起勞逸結合的放鬆,有時方喻不舍的會找理由送沈堇回去。雙方都期望這種平衡的關係可以保持下去。

相互寄托無法言說的情感,就像在冬日裏需要穿棉襖一樣,這是一種人類本能的自然保護需求。這種自然的需求可以誕生人身上太多太多的情思和需求。這是最基本的需求理論,合理正當,無可厚非。

有時候再正當也是理由,人們可以找千萬個理由來否定一個微不足道。他們彼此填補了時間多樣性中殘酷的一麵,時間的黑洞毫不留情的吞噬你,讓你感歎它的偉大和不可戰勝。但是人存活至今的原因不是進化論那麼簡單,人與人之間情感的傳遞和變化以其速度和質量是任何生物不能比擬的。看似強大的時間造成一個人無法承擔的孤獨和落寞,隻要發生某種細微的化學反應,人類情感中的勇氣和力量會輕鬆戰勝的。人享受勝利喜悅的誘惑永遠大於獨嚐失敗苦酒的辛酸。當然時間多樣性也有正極的一麵,它讓吸引變的自然,變的不可或缺。

沈堇從未發現有身邊有過這樣一個異性,包括她已經留學英國的戀人。他本是孤獨無助的存在,卻可以任由自身流血也要給別人包紮傷口。他安靜缺乏張揚,他不熾熱,但沒有冷卻,永遠持久的恒定溫度讓你在什麼時候都能獲得熱傳遞的補給。

但他身上的缺憾也顯而易見,他內心封存了什麼東西,那些東西讓他在黑夜裏輾轉,讓他在每一個黎明都被喚醒。即使那些東西不屬於他,離他而去,他還是遠遠的看著,也要留下夕陽映照下昏暗的影子。他在自己跟前如此的快樂,可快樂的本質不是一瞬間,他好像不明白這個釋義,他在短暫的飲鴆止渴,雖然獲得解救但身體裏積攢的毒質也會越來越多,她怕有一天自己離去,方喻會支撐不下去,那樣的境地他不知道,也沒有預防的方案準備。可自己也做不了太多,她沒能力力挽狂瀾。

擺給她的路自然隻有一條,她攀爬著近乎豎直的梯子,好像還沒有體驗過平路的好運,可是這一切不就是為了那遙遠的近距離嗎?我想不了這麼多,即使現在放下,也不是最好的時機。不好,我需要休息了,不能再想了,晚安,沈堇。晚安,方喻!我們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