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1 / 3)

清晨,夏莉莉一骨碌從床上起來,打算隨便吃點飯,到外麵找點活幹,她覺得身上負擔很重,仿佛壓了一座大山,四個臥室找遍,空無一人,不見二姨的蹤影。總得打個招呼才能走吧!閑著無聊,觀察起室內的擺設來,盡管他們住的是樓房,可裝飾與擺設無法與她去過的同學家相比,人家一律都是當今流行的新潮家具,加上現代一流的裝潢水平,把一個家設計的像一座美麗的公園,閃閃發光,富麗堂皇,一進去就給人一種心曠神怡,溫馨浪漫,如在天堂的感覺。可二姨家,夏莉莉覺得都是些過時的、老掉牙的東西,沒一件是值錢的。不過她細想,同學父親是什麼處級幹部,二姨夫卻是工廠普通職工,是不是處級幹部的家就應該是豪華的呢?她想不清楚,收入應該不差上下,可室內就天壤之別了呢?這個問題在她閱曆短淺,沒有見過大世麵的眼裏看,當然就是一道永遠解不開的難題了。過了一會,她的二姨滿麵春風地走了進來,告訴夏莉莉說:“我早上出去給你打聽了一下,前麵大街拐角處,有一家酒店,老板是我們老鄉,為人厚道,精明強幹,做生意很有一套,想招兩個服務員,工資嘛每個月二百元,幹的好的話可以掙到三百元,這是很好的一個機會,你願不願意去呀?”

“二百塊,天哪,二百塊。”夏莉莉禁不住大聲呼叫,她比父親都拿的多,真是天上掉餡餅啊,連忙滿口答應。

她們隨便吃了點早飯,夏莉莉就急不可待地讓二姨帶她去上班,生怕錯過這個機會,日後再難以覓到。二姨也不怠慢,一起來到那酒店,不巧的是酒店老板有事出去,其他人做不了主。夏莉莉隨便往裏瞅了一眼,大理石地板,豪華台布,她覺得這應該是她的職業。服務員讓她們下午再來,夏莉莉不無掃興地跟著折了回去。

按理說,城市的女孩什麼沒有見過,可偏偏夏莉莉有些東西沒有見過,從小到大身上不攢半點零花錢,沒進過大飯店。就是同學們考上大學後有人請她去了一次,那酒店氣派大的使她不敢想象,要不是親眼所見,真還以為是在天上呢,那種生活她想不是她能夠得到的。還有奇怪的,就是外麵的高樓大廈,大廈中的大商店,她都不知道裏麵賣些啥,上學的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就在那小巷中,節假日,禮拜天足不出戶,在家安心複習功課,學校舉辦的各種郊遊活動,因家裏無錢支付費用,也就與她無緣,她沒有抱怨誰,她也根本不懂得抱怨誰。

下午,她們及早而至,服務員說,老板吩咐,事就這麼定啦,讓夏莉莉留下,二姨可以回去。夏莉莉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包間,包間裏人很多,有男的,也有女的,看上去都不是普通人,夏莉莉從他們服飾打扮中可以看出。有一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站起來,臉喝的通紅,說話唾沫星四濺:“你就是夏莉莉?”

夏莉莉禮貌地看了他一眼,鞠了一躬,輕聲回答:“我就是夏莉莉,請老板多多關照。”“蠻好的嘛,來來來坐下喝兩盅。”那位老板熱情地招呼她,還為她空開了座位:“以後你就叫我郭老板好啦,聽說你是高考落榜生,沒有關係的,我們這兒可以醫治落榜的創傷,工作嘛,也不用服務,更不用跑堂,就做收銀吧。”

夏莉莉聽到郭老板的對話,激動得自己不知道說哪些感謝的話才好,在大家的謙讓中她很愉快地坐了下來,她想今後一定要聽從老板的話,因為老板是自己的領導,聽從領導的命令,是一位職員的天職。

旁邊一位漂亮的女人為夏莉莉倒上了滿滿一杯啤酒,夏莉莉阻止毫無作用,這種女人的勸酒演說,讓她聽後沒有理由說不喝。

郭老板舉杯對著夏莉莉,聲情並茂地說:“歡迎你來到我們酒店,酒店的情況有人會跟你介紹,希望你全力以赴,珍惜這個機會,努力工作,我們酒店不會虧待你。”說完和她輕輕地碰了一下杯,“為了你的前途,我們幹。”說完一飲而盡。

夏莉莉也附和著說“幹”,強忍著幹了下去,那從未有過的氣味直往上躥,閉氣,沒有讓它躥上來,頭上卻有種莫名其妙的遊絲在滾動。

旁邊的人拍手稱讚,豎起大拇指連誇她海量,並都願與她痛飲一杯,她不懂得推辭,連飲多杯,不知不覺中,夏莉莉就喝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當她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單人床上,屋裏沒有別人,昏暗的電燈泡使她辨不清屋子裏的方向,強忍著坐起來,頭像灌上了鉛,暈沉沉的,記不起自己怎麼來到這兒,肯定是喝多了酒,她極力尋求記憶,那種直想嘔吐的殘餘酒味使她難受極了。

喝了一肚子啤酒,還沒有上趟廁所,現在感覺小肚子脹脹的,有股洪水泛濫欲出的前兆,她來不及思索開門走了出去,搖搖晃晃,一手按著前額,一手扶著牆,跌跌撞撞,向背麵走去,幸好,她找見了廁所,小便之後,一股臭酒味多次穿過她的胸腔,胃裏又是一陣翻天覆地的難受。

夏莉莉又踉踉蹌蹌地走到前廳,客人都已散去,留下服務員在打掃餐桌,低個子服務員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驚奇地告那個高個子的服務員說:“你看太原的那個小姐醒來了。”“什麼?誰叫太原小姐。”夏莉莉一聽就不順耳:“我叫夏莉莉,大家以後叫我莉莉,或小莉好啦。”

“有什麼不好?”大個子上前把她扶到椅子上,生怕摔倒闖出點什麼事來。“在這裏人家都稱咱們小姐,比如客人叫茶端水,就會叫某某小姐,我們不知道你貴姓名誰,叫你太原小姐不是名正言順嘛。”

夏莉莉一聽也不為奇怪,既然大家都這樣叫,不就是一個代號嘛,無所謂。也就沒大在意地去跟她們搭訕,口中卻不斷地打嗝 。

嗝越打越厲害,不好聽也很難受,那位低個子服務員主動提出要給她來個小偏方。征得夏莉莉同意,隻見她上前,把四個小指頭對準她的下巴頰底下,使勁狠狠地一摁,夏莉莉發出驚人的尖叫,接著不光治好了她的打嗝,酒意也全部消失。夏莉莉不再是先前醉意朦朧的神情,不敢怠慢地加入她們清洗鍋碗瓢盆的行列中,特認真,特細心,特賣力氣,在一旁深受感染的服務員說:“你不像太原人,而是向外地來的鄉下農民。”

“為什麼?”夏莉莉一邊忙活,一邊莫名其妙地反問:“太原人是什麼樣子,難道你們不是太原人?有什麼不同,兩個耳朵,兩隻眼,兩個鼻孔,一張嘴,有什麼不同?”

小服務員搶著說:“太原人太狡猾,奸詐,愛占小便宜,還經常欺負我們……”還沒有把話說完,隻見一位打扮精致風騷的女人,拎著小提包走了進來,小服務員趕緊埋頭幹活。

夏莉莉覺得奇怪,更想打聽仔細,畢竟初來乍到,有些情況不熟悉,幹不好工作,再讓老板炒了魷魚,真是得不償失。

那位看上去非常漂亮的女士先聲奪人:“怎麼搞的,到現在還收拾不清?我要睡覺啊。”話音剛落扭著圓圓的小屁股,像朵花,走向夏莉莉方才睡覺的房裏,地板在那皮鞋的趿擊下,發出悅耳的回音。

小服務員把頭抬了抬,示意剛才進去的那位女士:“趾高氣揚,目空無人,簡直不像話嘛,仗著和老板關係不錯,自己分內的活都不幹,推給我們還嫌幹的慢,真討厭,那就是你們太原小姐的典範。”

夏莉莉委實不敢恭維,沒有搭腔,她害怕挑起事端,真的吃不了兜著走。

接下來,她們同心協力,幹脆麻利地把東西收拾完,放在一個大框裏,閂門關燈,進那四人擁擠的兩邊高低床上,沒有學生時代的歡歌笑語,暢所欲言,在其餘人鼾聲大發的牽引下,夏莉莉一樣融入那和諧的甜睡中。

一連幾天,她們都重複著做著同樣的事情,配合密切,友愛團結,之間的陌生隔閡,漸漸消失,交流的語言也逐漸多了起來,無所不談,口無遮攔。

突然有一天,烏雲密布,雷鳴閃電,淅淅瀝瀝下起大雨,門庭冷落,無客光顧,那位標致的小姐接到一個傳呼撐著傘跑了出去,她們三人相對無事,坐在一張小桌子旁,觀賞著迷茫的雨霧,談興很濃。

從這次談話中夏莉莉得知小個子服務員叫劉娟,湖北人。大個子服務員叫張圓圓,四川人,其實她們鄉音很濃,常在社會闖蕩的人一聽口音,就能八九不離十地猜中是哪兒的人。

她還了解到自己那次醉酒之後沒出什麼洋相,還是主動回去睡覺,夏莉莉奇怪自己居然還能喝酒,還會喝很多。

劉娟不無羨慕地說:“莉莉你的命真好,來到酒店後老板很看重你,給你接風洗塵,還封了個收銀員,太讓人嫉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