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荷田跟藍陵一處住慣了,總不乏有人誤會,也不覺得尷尬。倒是看這潑辣的老板娘很合自己脾氣,就想多跟她聊幾句,因說:“咱們上去放了行李歇歇腳,晚飯就在樓下大堂吃,熱熱鬧鬧的,多開心。”
藍陵正別別扭扭的想跟老板娘解釋,聽葉荷田說要在大堂吃飯,便點頭應了,三人一徑隨著小僮上到三樓看了房間,略略坐了一會兒,便下樓來吃晚飯。
大堂吃飯的客人不算太多,空下幾張桌子,藍陵便挑了個靠窗子的坐了,讓小二給安排點特色菜品,並上一壺酒暖身子。
信使坐在桌旁,趕了幾天路,眼下能吃頓好飯,他自然也樂得消受,便朝藍陵拱拱手,說:“讓藍公子破費了,多謝多謝。”
葉荷田從桌上的竹筒裏揀出兩根筷子,笑說:“無妨無妨,藍少主有的是銀子,信使隻管好吃好喝好睡,謝他還不如謝我,不是我病了,咱們肯定還掙命一樣的趕路呢。”
藍陵聽了,無奈的搖頭,拿起筷子輕敲葉荷田的額頭,嗔怪她整日信口胡說。
少時,小二便上了一桌子的菜。
葉荷田看著,見都是些荊楚特色,有清蒸武昌魚,瓦罐煨雞,粉蒸蔬菜團子並上幾個小炒和三碗熱幹麵,更有一壺滾燙燙的米酒。一桌菜品秀色可餐,她不禁食指大動,端起碗一口氣吸溜了小半碗熱幹麵。
藍陵則先夾了塊魚,細細的挑幹淨骨刺,放到葉荷田碗中,笑著勸她:“慢些吃,本來就不消化,你也喝點湯,荊楚之地煨湯可是一流的。”
葉荷田把那塊魚肉吃到嘴裏,細嚼了嚼,又聽話的喝了半碗雞湯,已有飽意,便放下筷子,說:“果然和膩雲樓那頓淮揚菜比起來又別有一番風味。算起來咱們統共也就一起好好吃過這兩次飯。”
藍陵斟了一盅米酒,一麵隨口道:“這有什麼難的,你要願意,我以後天天陪你吃飯。”
葉荷田聽了,臉上一紅,不搭腔。藍陵也感到自己說的太直白露骨,加之信使也在一旁聽著看著,便有點不好意思想岔開話頭。
他剛張了張嘴還沒等說出聲來,就見一個高瘦的店小二站在大堂中間,拿個小銅鑼敲得咣咣作響,口中還高聲喊道:“樓上樓下客,聽我幺師辦交接,門窗請關嚴,燈火弄熄滅,嫖賭不許搞,小心防盜賊。住宿小店若滿意,歡迎二回又來歇。”
葉荷田好奇的聽著,覺得很是有趣,便起身走到櫃台邊上,跟那豔麗的老板娘搭話,問她:“掌櫃的,你們這天天這麼熱鬧的喊麼?真好玩。”
老板娘正在往壺中舀酒,葉荷田抻著眼睛瞅去,見那些個酒壺裏麵都事先盛了小半壺的水,原來這老板娘賣的,都是些兌了水的假酒。
老板娘一時走神兒,被葉荷田發現了自己造假,趕忙把酒壺都收了,抬手抿了抿鬢角,訕笑著說:“姑娘問什麼?這樣嬌弱的小身板,走路也沒聲,唬了我一跳呢。”
葉荷田忍著笑,所謂無奸不商,她覺得這才是真實的市井生活,也不拆穿,又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藍陵因關心葉荷田,這會兒功夫也跟到了櫃台邊聽她們說話。老板娘拿眼瞟著他二人,笑說:“你們才來,自然不知道,原是應該告訴二位,好跟著沾沾喜氣兒。”
二人便問:“此話怎講。”
老板娘回答道:“臨沮有個鳳鳴觀,觀裏有個多子岩,素來靈驗。去年太後娘娘鳳駕到觀裏為皇上求子,上個月果然得了一個皇子,眼下靖懿太後娘娘正在鳳鳴觀還願呢。所以臨沮最近戒備森嚴,大街小巷都是巡邏的官兵,就怕有人驚擾鳳駕。我們這些開酒館客棧的也要響應官府,防火防盜禁賭禁嫖嘍。”
葉荷田聽了,趕緊搖頭擺手,急說:“那你亂說什麼沾沾喜氣兒,我們又不是夫妻。”
老板娘咯咯直笑,說:“小姑娘臉皮薄,害羞也是有的,連公子也害羞,這是怎麼講的?不是夫妻可以結做夫妻,我看你們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三人正說話,忽然聽得櫃台後麵裏間有人重重的哼了一聲,義憤填膺的嚷道:“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大楚這樣下去,是要斷送江山啊!”
葉荷田聞言,大吃一驚,抬頭看去……欲知端的,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