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純潔的世界。
白色,無塵無物,生的終點,死的起點。
白色,巨大的白洞,吸附你我,旋轉至不知底的另一世界。
接回韓柳的第二天,許顏又奔波了一整天,她與吳彬一起,把方佳欣的骨灰從殯儀館取出,又送到張小虎老家的祖墳山上,草草埋葬了。兩人在她墳前默默點上蠟燭,又燒了香和紙錢,待了好久。
雖然恨她沒骨氣沒主見,恨她那樣死命愛著張小虎,恨她總不消停,不斷給自己和別人製造麻煩,恨她迷上賭博,恨她自甘墮落,可她怎麼就死了呢?這讓許顏覺得無法接受。
幾天前,許顏突然接到方佳欣的電話,她有好久沒有找她,她也懶得與她聯係。
“許顏,能再借點錢我嗎?”
“又怎麼了?”
“我們實在沒有辦法,待不下去了,想出去闖闖。”
“要多少?”許顏已經麻木,不想跟她多說一個字。方佳欣停頓了一會兒。
“一萬。”
七彎八拐之後,許顏終於在一片低矮破舊的老城區找到了方佳欣所說的地方,那是一棟搖搖欲墜的六層樓頂樓,窗戶被風吹得劈劈啪啪亂響,他們倆被人追得無處藏身,隻能狼狽地躲在這裏。
張小虎小心而恭敬地遞上一杯茶水,許顏也是真的渴了,接過來一飲而盡。張小虎催促方佳欣出去買點菜。
“中午請許顏吃個便飯,你去買點菜。”
“不用,不用,我馬上就走。”
方佳欣出去了,許顏想起身,卻一陣頭暈,等她醒來的時候,張小虎不見了,錢也全不見了,方佳欣卻墜樓身亡。當晚,她就接到了張小虎的電話。
“許顏,我是張小虎。”
“渾蛋!你害死了方佳欣,你該槍斃!”
“我要20萬,否則你將一夜紅遍網絡。”
“你搶銀行吧!”
“給你三天時間。”
“把你所有的東西全部給我。”
“一定,從此我消失。”
方佳欣買菜回來,發現許顏昏迷不醒,張小虎在對她拍照,她瘋了一樣去搶照相機。
“小虎,你不能對許顏這樣,除了她,沒人會再理我們。”
“滾開!”
“小虎,你想想,許顏幫了我們多少次,你不能一點良心也沒有啊?求求你,小虎,我們拿著錢遠走高飛,再不賭博,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你不能,小虎。”
“一萬塊錢有個屁用,你滾開!”
”方佳欣狂叫著對張小虎又打又撕又咬,兩人從房間扭打到客廳。
“瘋婆子!”張小虎憤怒地一掌將方佳欣推出。
方佳欣彈向陽台,撞開欄杆,跌下樓去。如同她小時候的夢想一樣,她像隻蝴蝶翩翩起舞,翻飛著飄然落地,浸出一攤血。
2010年8月25日上午7:30,韓柳又被推進了手術室,韓冬生、柳敏芝、馮子明又是一路跟著跑,不斷安慰她,鼓勵她。
“妞妞,別怕,睡一覺就好了,沒事的,我們在外麵等你。”
柳敏芝心如刀絞,“我知道的,我不怕,你們別擔心。”韓柳微笑著,很平靜的安慰家人。
在柳敏芝眼裏,自從那次許顏把她接回來以後,她就變得很乖很溫和,不哭不鬧,每天吃藥、吃飯、睡覺、看電視、照顧陽陽,再也不提崔揚。她不提,柳敏芝也不敢提,怕又讓她發癲發狂。但是癌細胞像喘了口氣的大潮,來勢洶洶。醫生說有可能是種植性的腫瘤,也有可能是通過血液轉移的,它喜歡在血流量大的地方歇腳。
又是等待,全家人心驚膽戰,心急如焚。韓柳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渾身發抖,這次她口裏吐出的不是疼,而是冷。一家人趕緊圍上去,柳敏芝給她掖了掖被子,馮子明握了握她的手,大家一起把她送回病房,移到病床上。護士給她輸上氧氣,安上生命體征監護儀,心跳60,血壓108/67,醫生、護士觀察了一會兒陸續散去。
韓柳慢慢清醒,輕笑了一下,她動了動手腳,身上又插了各種管子。她覺得好累好疲憊。
“不疼吧,妞妞,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柳敏芝見女兒醒來舒了口氣,強忍住眼淚,努力地笑。
“手術很順利很成功,比預想的要好。腫瘤已經拿去化驗了,你不要胡思亂想,安心養病,過幾天就好了。”韓冬生安慰女兒,他努力地讓自己鎮定,心裏卻又擔心得不得了。
“你很幸運,手術很順利。你不知道今天有台手術,手術進行了一半又出來到處找醫生,聽說開刀後,主刀醫生處理不了,臨時又找人,你說多麻煩。”馮子明努力調換氣氛。
“那肯定是個實習的,後來請誰來了?”鄰床一個大姐問道。
“不是實習的,也是個教授,可能是病情比較複雜,後來又請來一個年齡更大點的教授來了。”
“哦,那肯定是他的老師。那病人就受罪了,耽擱了時間,萬一醒來,那不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