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3)

“不會的,麻醉師會加大劑量,病人要是醒來看到自己開膛剖肚的樣子,還不嚇死。”一個男的說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媽,我腰疼。”

“用毛巾在腰下麵墊墊可以吧?”柳敏芝拿出一條毛巾折好,馮子明輕輕抬起她的腰,兩人把毛巾幫她墊好。

韓柳想睡覺,她希望一覺醒來,一切痛苦都結束了。她閉上眼睛卻睡不著,好難受,好難受。

“媽,我腰還是難受。”

“哦。”柳敏芝把手臂伸到她腰下托了一托。

“現在好些了嗎?”托一托舒服多了,她隻想睡覺。

“妞妞,好些了嗎?”

“嗯。”她模糊地應著,聲音若有若無,還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一個幻覺般的笑容。

“妞妞……韓冬生,你看,是不是有問題?監護儀上的這些數字好像不對。”

“快叫醫生。妞妞,妞妞!”

“快,準備手術。

醫生、護士匆匆湧進病房,查查這,又看看那。”

“什麼,還要手術?”柳敏芝一陣暈眩。

“怎麼搞的?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

“是不是你們手術失敗了?”韓冬生、馮子明怒火中燒,抓住主治醫生,恨不得揍扁他。

“你們先冷靜好不好,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救人要緊,她現在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主治醫生心平氣和地解釋。

“醫生啊,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天哪,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的孩子啊,你折磨我吧!”緩過勁來的柳敏芝撕心裂肺地哭起來。

整層樓亂作一團。醫生打電話聯係手術室,護士跑進跑出,韓柳渾然不覺,她已休克。韓柳很快又被送進了手術室。手術室外,柳敏芝撐不住倒下了,韓冬生與馮子明恨不得有分身術,他們又急忙找醫生給柳敏芝看病。還好,柳敏芝沒什麼大礙,她隻是操勞過度,急火攻心導致的暈厥。馮子明要韓冬生陪著柳敏芝,他一個人回到手術室外繼續等候。

韓柳昏昏沉沉地過了一夜。第二天,她開始發燒,意識模糊,隻感覺有人圍著她,著急地竊竊私語,又似乎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努力辨別,有爸爸、媽媽、馮子明,就是沒有他。她希望能聽到那個熟悉的溫柔的聲音。她感覺自己輕飄飄的,要飛起來似的,什麼也抓不住,什麼也聽不清,又很累很想睡覺。

但她有一種很強烈的意識,她想崔揚,她想聽到他的聲音,想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想緊緊抓住他的手。她想跟柳敏芝說,但是又想,他如果真的愛她、在乎她,她在受苦,她在受罪,他一定會有感覺的,他的心會疼的。如果他不愛她,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曾經的一切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第三天,韓柳仍發著燒,她燒得迷迷糊糊。韓冬生、馮子明把主刀醫生罵了個狗血淋頭,雖然醫生、護士給他們解釋了幾遍,他們還是滿腔怒火。他們說這樣的意外他們也不願看到,手術是很成功,用電燒封住了出血點,可能是吊針滴的藥水衝開了血管,所以造成了大出血。這一次他們改用明膠封住了血管,這幾天還是很危險,能不能挺過來就要看韓柳的造化了。三個人圍著韓柳茶不思、飯不想,心裏又急又氣,比躺著一動不動的韓柳辛苦好多倍。

第四天,突然變天,下起了暴雨。電閃雷鳴中,韓柳依然躺著紋絲不動,喊她也沒什麼反應。

第五天,依舊下雨,她依舊昏迷。

第六天,雨停了,天晴了,她仍是固執地昏迷。

第七天,她突然睜開了眼睛,很精神地望著大家,說了句“下雪了”。全家愕然,三十幾度的高溫,晴得不能再晴的大晴天,她卻睜大眼睛說下雪了。

她的世界很寂靜很寂靜,漫天的雪花飄舞飛揚,空曠的田野寂靜無人,樹、草、小屋、小路,一切全都鋪著厚厚的積雪,她穿著紅衣紅裙,像一隻失憶的火鳥,跑著跳著叫著喊著,在雪地上畫出一個大大的愛心,在愛心裏一遍又一遍畫著:崔揚,崔揚,崔揚。

崔揚,你真的愛我嗎?

愛呀。

崔揚,你真的心疼我嗎?

是呀。

崔揚,下輩子你會娶我嗎?

會呀。

崔揚,我到下輩子去等你。

柳敏芝,她一遍又一遍哭著。

護士撤走了韓柳身上的各種管子、儀器,韓冬生緊緊抱著“求求你們救救她,求求你們救救”病房裏一片傷心欲絕的痛哭聲。

馮子明端來水,柳敏芝為女兒抹洗身子,又為她換上幹淨的新衣服、新褲子、新襪子、新鞋子。望著穿戴一新的女兒,柳敏芝又是一陣痛哭。

韓冬生與馮子明忍住傷痛,給各位親朋好友打了電話。韓柳的叔叔立馬叫了車過來,還帶來爆竹和燒紙,經詢問醫院大樓可以放爆竹,柳敏芝就燒了燒紙,口裏念念有詞。

“妞妞,韓柳,跟媽媽回去啊,別怕,爸爸、媽媽、馮子明,還有你叔叔帶你回家,別害怕啊!韓柳,回家了,別怕啊!”

一行人用被單蓋著韓柳推出病房,出了大樓,放鞭炮,上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