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3 / 3)

家裏的客廳已改成靈堂,桌子上放著韓柳的黑白相片,相框用黑布做了蝴蝶結,後麵掛了挽聯,前麵擺放了一盤蘋果、香爐。韓柳被放在客廳裏,空調、冰塊全用上,馮子明還特意訂了鮮花擺在靈床四周。香燒起來了,長壽燈也點起來了,桌子前放著一個盆,是用來燒紙錢的。一切忙碌停當,馮子明招呼大家休息,他一人守著。婆婆心疼兒子,陪著他一起守夜。

第二天,韓冬生很早就起來了,他堅持要馮子明去睡一會兒。這些天來,馮子明也太累了,他叫馮子明去休息以後,便自己默默地陪著女兒。爹爹起床後與婆婆一起上街買菜去了。

很早,許顏、周憶羅、楊文光、吳彬、杜小宇就趕來了,大家默默分好工,然後就各自忙開了。

大家正忙著招呼前來吊唁的客人,一輛黑色小車停在了院子大門口,大家正想著是誰來了,就見崔揚下車走了過來,韓冬生一見是崔揚,立即迎上去怒目相視,許顏也看見他了,她反複想了想,也還是趕了過去。

“你來做什麼?這裏不歡迎你,滾!”韓冬生強忍住怒火。

“韓叔叔,我想看看韓柳。”

“你想讓她死了也不得安寧嗎?滾!”韓冬生怒視著他,恨不得吞了他。

聽說崔揚來了,柳敏芝也急忙從屋子裏出來,她一個勁地把崔揚往遠處推。

“你來做什麼呀?你快走吧,讓妞妞安靜點,快走吧!”柳敏芝又哭得聲嘶力竭。

崔揚尷尬地退出了院子,許顏跟了上去。

“你來,心也到了,也算是送了韓柳。”

“許顏,幫我把這個戴到她的脖子上。”崔揚的掌心有條項鏈,上麵還拴著一個心形小匣子。

許顏接過來,打開,裏麵是他們的合影,還有幾絲頭發編成一個極小的辮子盤在小匣子裏。

“我和她的。”崔揚麵無表情地說完就轉身鑽進了車裏。

許顏默默望著他離去,轉身進入屋內,把項鏈交給馮子明。

馮子明打開看了看,走近韓柳,她脖子上戴著他們結婚時的項鏈,他把它放進她衣服的口袋裏。

幾天後,崔揚的妻子病逝,死於先天性心髒病。辦完喪事,崔揚把自己關進了書房,睡覺、喝酒,睡覺、喝酒。

他的人生第一次如此迷茫,混亂不清。他一直以為自己傾其一生,奮力追逐的是太陽,就像誇父追日一樣,披荊斬棘,不顧一切,勇敢地向溫暖和光明的方向闖蕩,現在卻突然發現前方不是太陽,而是月亮,陰森森,冷冰冰,寒氣逼人,涼透身心。

門外的爸爸、媽媽和女兒是三個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人,他們還在試圖說服他。他們一開口,他就摔東西,弄得一陣劈劈啪啪亂響,現在他們乖多了,輕手輕腳地聽他的動靜,又輕手輕腳地離開。隔著門,他能清晰地體會到他們的不安和恐懼,在今後還必須活著的日子裏,他是他們的擎天柱。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一抬手,酒杯飛出砸到牆上,“喀嚓”一聲,碎片四下飛濺。

那個女人的臉又浮現在他眼前,她臉色蠟黃,嘴唇烏黑,眼睛浮腫,還充滿血絲,她喃喃地訴說著她的背叛,然後請求他的原諒。他對她的心冷到冰點,可惡可憎的女人,居然還敢一遍遍求他原諒。她緊貼在他胸口,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希望他會說出原諒她的話。他麵無表情,冷若冰霜,他感到自己的血管在一節一節地封凍,但他依然抱著她,看她在自己懷裏閉上了眼睛。

他拿起酒瓶,咕嘟咕嘟一陣猛灌。

第七天,門開了,他又衣衫整潔地回到陽光下。過去的已經過去,太陽明天依舊會升起,我們能把握的隻有今天,隻有現在。把握住我們所能把握的,不管明天是幸福還是災難,我們都要靜心地等待,時刻準備好自己,以迎接生活賜予我們的一切。

他又重新準備好了自己。

經過公開、公平、公正的競聘、選拔,市人民醫院護理部副主任許顏脫穎而出,當選為護理部主任,成為全市最年輕的護理部主任。從一名小護士成為一名合格的護理部主任,許主任付出了比常人多出幾倍的心血和汗水。自從參加工作以來,她以滿腔的熱情投入到神聖的護理工作中,從專科學曆到本科學曆,再到醫學管理碩士,許主任一直孜孜不倦地學習,不斷提升自己的素質和技能水平。

她一直默默耕耘在平凡的工作崗位上,卻做出了不平凡的成績。她曾多次獲得省、市、局科研進步獎,承擔衛生局立項課題一項,完成國家專利兩項;已在各種醫學雜誌上發表論文25篇。她曾多次獲得市優秀護士、優秀管理者、優秀共產黨員等榮譽稱號。

在就職報告中,許主任聲情並茂地講述了她從一名小護士成長為護理部主任的成長曆程。市各電視台、各報紙雜誌爭相報道市人民醫院護理部這位新任主任的事跡。

電視裏,許顏一身麵料考究、剪裁得體、式樣時尚大方的黑色西服裙,內襯一件紅色黑圓點的吊帶衫,氣質優雅、滿麵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