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把餘下的十多元錢給了我,我推托沒要,作為跑道的小費。敏兒看了說:你真帥,這個我在電視裏看過,叫TIP。敏兒懂英語,她知道小費叫TIP。她還說:等她長大了,她也要把這場麵重複一次。
飯吃完了,敏兒該切入正題了,可是她偏偏不說,而是拉著我離開飯店,我以為她是怕服務員聽到,就由著她,可是到了外麵,她還是沒有要說的意思,而是領我一直向前,她不說話,神情也嚴肅起來,好像有了心事,剛才吃餃子的熱火勁兒也沒了。
走著走著,她忽然說她想撒尿,我就給她找了個路旁,讓她就地解決,可是她不幹,非要到師專的教學樓的洗手間,我說:那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她看了看我的臉,說:我就來。
可是敏兒還是騙了我,我站在外麵等了有十五分鍾也沒見她出來,我實在耐不住了,就走進教學樓,但是廁所裏沒有,我從廁所裏走出來正左顧右盼,擔心敏兒會去哪裏,就見敏兒從一個教研室出來,她看見我,說:這回我想通了,我們走吧。
我跟著她走,向著郊外,海棠師專的西側是一片郊外的原野,土地和樹木都在肅殺當中,一片枯落凋零。
我們走了很久,離師專越來越遠,在一片深雪的壕溝旁,敏兒站下了,她說:你自己看吧。
我探頭向壕溝望去,嚇得頓時魂飛魄散,一個小男孩,他的雙手被綁著,嘴被一團白色東西塞著,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壕溝的底邊上,積雪隻埋住了他的一條腿,他的眼睛還大大地睜著。
我雙腿抖著問敏兒怎麼回事,敏兒說:他不遵守紀律,讓千裏冰封給綁了,千裏冰封把他丟在這兒,就回家睡覺了。
我問敏兒:他睡了多久了?
敏兒說:睡了兩天了。
天哪,我驚叫一聲,領著敏兒,踉踉蹌蹌往回走,敏兒問我:你怎麼了,為什麼要走這麼快呀?
敏兒見我不回答,大約也覺得事情不好,她要哭了,已經有眼淚湧到眼圈了,我這才安慰敏兒,我說:我忽然想起,你西蒙哥哥給我的兩張電影票,再不快走,就過點了。
敏兒說:那要你和西蒙哥哥一起去嗎?
我說:不,是我們倆去,不過,去之前,我要給你西蒙哥哥打個電話,告訴他,別惦記你。
我把電影票從兜裏掏出來給敏兒,敏兒到底是孩子,她沒有看背後的時間,而是多雲轉晴的寶貝似的把它揣在兜裏。我想,敏兒以後的日子大約真要在西蒙家過了,或者和我過,但最好是和我和西蒙過,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