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發瘋的狀態不顧一切發出的一擊往往是驚人的,驚人的快,驚人的力度。少年本想躲避,但已然來不及,隻有回劍上擋,然後再躲避,再進擊。第一擊已被少年回劍擋過,匪兵手臂一揮,雁翎刀又橫著劈過來,欲將其攔腰斬斷。少年反握劍柄,以手肘抵住劍身,硬生生接下了這一刀。“鐺……”兵刃撞擊,瞬間火花四濺。兩人隨即往後彈出。
少年依然在三個匪兵的包圍之中,他反握劍柄,用劍護住上盤。匪兵在大口喘息著,握刀的手因為緊張而在發抖,過度恐懼的內心和緊繃的神經,加上之前兩次攻擊,已經消耗了他大半的體力,他的動作慢了下來。突然,少年反守為攻,往前急衝過去,他用劍身往下壓住對方的刀,然後側身一轉,反手將劍往上抽出。劍刃的寒光從匪兵頸部劃過,鮮血噴出。身後另一個匪兵正舉刀準備劈向少年的後背。少年彎下腰右手一甩,剛從頸部劃過的劍刃轉了個彎,往後刺出。匪兵的刀還沒來的及砍下,少年的劍刃已從匪兵腹部穿入。就這樣,又兩個匪兵倒下了。少年輕移腳步,朝最後一個匪兵走去,他的劍垂向地麵,劍刃在滴著血。就在這時,那個匪兵發瘋似得大叫起來,像見了鬼一樣掉頭就跑,少年追上去一劍便結果了他。
對於賊寇強人,少年有一種徹骨的恨意。
這一切發生不過短短幾分鍾,幾招之內就斃命五人。老頭看得目瞪口呆,連呼救都不知道叫喊了。這當然沒什麼好奇怪的,像他這種人或許連刑場上囚犯殺頭都沒見過,更別說這麼激烈的搏殺了。
少年走過去,一揮劍削斷了老頭身上的繩索。老頭這才恢複了神智,作揖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少年沒有理會,掉頭走向老僧倒下的地方。
那老頭趕緊跑過去女子身邊,幫她解開繩索。“你沒事吧,雪兒?都是爺爺不好,爺爺沒保護好你!”
雪兒很平靜,她看著少年的背影,眼神變得溫暖起來。“我沒事,爺爺不要自責了,其實都怪雪兒太嬌弱,不然也不會走捷徑跑到山上來被賊人抓住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她的心裏卻很感謝這次意外,如不是她就不會遇見這位少年了。想著想著,她發現自己的心跳猛然加速,像小鹿亂撞一般。她不由的臉紅起來。
就在這時,少年大叫一聲,一拳砸在了地上。他發現老僧倒下的地上空空如也,老僧竟不見了!少年極度悔恨,不由的氣急攻心,隨即一口鮮血噴出。他站起身向山下狂奔。
“公子!”雪兒叫道。但少年體內氣血逆轉,以致內傷。他隻覺得天旋地轉,頭疼像要爆開似得,外界的聲音他已無法聽的進去。他不顧一切的狂奔起來,想要甩掉這種痛苦的感覺。雪兒在身後追趕,但終究無濟於事,很快便沒了他的蹤影。
少年就這麼消失了,她甚至連少年叫什麼都還不知道,一切來的太突然,或許以後都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她失落的走向山下。
月光如霜,靜靜灑向山邊。
一處斷涯下溪水沿山石流淌而下,溪水邊躺著一個人,是那個灰衣少年。他側臉躺著,額角在淌血,左手緊緊的抓住那根竹杖。
“獨上江樓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來望月人何在?風景依稀似去年。”一個一襲白衣的年輕男子搖著折扇慢步走向溪水邊的亭子,身後跟著幾個穿青衣的仆從。男子劍眉星目,臉如冠玉,身材魁梧挺拔,氣宇軒昂。他走到亭子裏的石桌前站定,仆從立馬上前擺設錦凳,在桌上鋪上錦緞製成的桌套,然後擺上一副白玉著和酒杯,接著又端來城裏最有名的酒樓“醉香樓”裏廚子剛剛烹飪好的果蔬肉菜和兩壇子美酒。這些都準備完畢之後,男子滿意的坐了下來。
他一邊喝酒吃肉,一邊吟詩,身後兩個仆從在搖著扇子,替他驅趕蚊蟲。在這夏天的晚上,荒郊野外的山蚊毒性可是非常了得,倘若被咬上,輕則腫起膿包瘙癢疼痛數日,重則可致昏迷休克。仆從們不敢有一刻懈怠,使勁的煽風。
男子連喝幾杯,叫道:“好酒!”他今日心情可以說是悲喜交加,喜的是繼承了爹爹的事業,能造福族人,悲的是卻要過自己不願意過的生活。他似笑非笑的站了起來,舉著酒杯走向亭欄邊,他突然舉起酒杯對著月亮,癡癡的笑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笑罷,男子舉杯一飲而盡。
一個仆從立即上前為男子的酒杯甄滿酒,男子舉杯繼續吟詩。一陣清風拂來山中鬆樹鬆枝亂顫,男子道:“好風!”他舉著酒杯走出亭子,沿著溪流往上走,邊走邊吟道:“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他很享受這樣的時光,能拋卻煩惱,隻與詩詞歌賦美酒明月清風共處,哪怕隻是一個晚上,他都覺得心滿意足了。突然,他停止了腳步。他看到前麵的溪水邊躺著一個人。他快步走過去,俯身一看,是個少年,額角在流血的少年。
他蹲下身去,伸手一探,發現少年仍有氣息,還沒死。
“你們過來!”男子對身後的仆從叫道,“把他抬到馬車上去,把我的金瘡藥給他敷上。還有,去請神醫妙仁心到府中來。”
“是,少堡主。”一個仆從應聲道,轉身奔出,他吹了聲口哨,一匹紅鬃馬從樹林中奔出來,那仆從翻身上馬,一溜煙跑不見了。
男子的雅興已然被攪亂,他放下了酒杯。“回府!”男子輕搖折扇走向馬車,身後的仆從趕緊上前架設車凳,男子踩著車凳上了車,一個車夫模樣的仆從跳上車頭,馬鞭一揮,兩匹白馬便拉著馬車跑了起來,一行人奔五裏外的柳家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