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衝動比傾訴的衝動重要一千倍。
我過去總以為我那不息的傾訴的衝動成全了我，現在看來這是錯了。
是偉大的衝動是生命的衝動，傾訴的衝動算得了什麼呢。向親人傾訴也是傾訴，向戀人傾訴也是傾訴，向上司傾訴也是傾訴，這樣的衝動並不觸及到創作的心髒。
如果你沒有生命的衝動，如果在你的作品中看不到那種從身體裏發出的衝動，僅僅是為了寫一部作品，僅僅是為了打動一部分人：讀者（這還算不錯）、編輯、文學官員（特別是北京的）、評論家（打動他們最不易了，聽說他們少有人讀小說）。如果是這樣的一種寫作衝動，朋友，勸你還是放下手中的筆，不再憑著你的那種小聰明，靠調動很雄壯的文字來增添你的作品的力量。那沒有用的。我們現在可以讓文學先休息一會兒，文學是一種不能用文學解釋的東西，而要用生命來證明它。而你的生命多麼滋潤，你衝動於名聲和女人（還有權力），把所有的衝動都消耗掉了，像水滲進了沙漠，再也沒有力量去製造一條河。
真的不要寫了，我為你們的作品感到臉紅，這些速朽的玩藝兒，不是靠聲嘶力竭和審時度勢能讓它不朽和永生的。這是一種幻想。如果生命的衝動從石頭裏爆發出來，那一定是岩漿，而不是你用化學原料勾兌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