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就是活生生的人。”(梅列日科夫斯基)這隻是指一兩本書,指《紅樓夢》,指《戰爭與和平》,指

《巴黎聖母院》,指那些永恒的生活,美與醜的終極詠歎,代表著人類的人,用繁華控訴繁華的人。

從第一頁到第一百頁,沒有疲倦的感覺,它的敘述是人本身,從一個煙囪,到一棵夜晚的樹,從院落到鍾聲,都是書所發出的。書用文字組成了一個人們大腦中的世界,既是印象又是現實。人們喜歡這種組合,因此,書是永恒的,比光盤更美妙。

需要有書,來消磨我們的日子。坐看別人的命運,是書的功勞。

許多書反複印刷,而且不可遏止,無可爭議地將被印刷一千次,一萬次,一百萬次。那些獲此尊榮的書,是人類生命的一部分。

等著瞧吧,書成潮水般湧來,又消失了。在書的大海裏,有幾本書成了島嶼。其它的書是浪沫。

書是人類的寵物,總會有人喜愛它。有的人被它咬傷了,流著淚,但還是抱著它。

書是有生命的,它不怕冤屈和焚燒。失傳一本,就留下一個故事。

當我使用了各種方式使自己平心靜氣,最佳的方式還是躺在床上讀一本書。這種方式十分廉價,不需要花太多的錢去買享受和幸福。書籍是奇妙的尤物,而床和枕頭與之配合更是妙不可言。一旦進入這種閱讀狀態,便是黑夜,便是隔絕了交往和聲音,那煎熬我們的世界就不存在了,隻剩下書籍,自己也不存在了。書和靈魂交融在一起,它們交談著,成為夜晚的精靈,而我們的軀殼將被驅趕進夢鄉,和未讀完的書一起,滑落到結實的地方。

讀者在作家作品的字縫中尋找著隱語;大人物的隱語比小人物的隱語耐嚼。小人物壓根就沒有什麼隱語。讀者的思維最終變成了作家的深刻內涵,難怪博爾赫斯說讀者和作者是一次同謀。

作者和讀者的關係猶如文物販子和顧客,他撿拾來幾塊陶片,購買者卻看見了曆史。他摩挲著,浮想聯翩。其實那就是幾塊碎瓦片,如此而已。其它的過路人都覺得不過是一些墊桌腿的瓦渣。所謂的隱語下是販子藏匿的一個花招,像美洲的豬籠草一樣等待著自投羅網的蚊蟲。這個比喻如果太生硬的話,我們可以換一種說法:讀者翻開某一部著作,他的心中就畫出了他所期待的模樣,於是在這本書中尋找著他心中的那一幅圖景,在閱讀的過程中用他的寬厚和智慧彌補了作品的缺斤少兩,用他的色彩填平了作品的溝壑與疵漏。讓人愛不釋手的作品並不多;深刻的作品會顯得晦澀,太滿的作品又顯得臃腫,詞藻華麗的又顯得浮豔,冷靜的會讓人索然無味,太熱烈的作品又讓人覺得神經質,不多不少的作品其實是沒有的。因此一本書就是一塊殘片。能引起讀者聯想的書,就是一本不錯的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