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使文字凸顯它的原始性,堅硬、多棱角、直嗵嗵的,冷漠的袒露;不計較一塊石頭與另一塊石頭的關係,不要什麼呼應、過渡。你隻管反映出它的原始地貌,它的斷層,突兀、沒有結局,絕對的無言與孤峭,絕對的醜陋和不近情理。
文字繁衍到如今,很可能變成了一個蒼白靈魂的修飾。因為我們的仁德不及古人,不可能產生那種陳州斷糧的思想大師,那種不食周粟的知識分子。
然而要使文字回到它的原生狀態,這是很難的。要敢於回來並能辨認那些原始的風貌:這是第×紀冰川遺跡的漏鬥嗎?這是巨大的槽穀、冰磧、漂礫?這是×億年冷卻下來的岩漿?看看,一堆新鮮的鳥糞和一堆狗屎落在它身上就以為這不過是一塊俗石了。不,這些石頭是多麼多麼古老,簡直沒有人碰觸,自誕生開始,它就一直是這個樣子,風、霜、雨、雪和腐殖質的堆砌都不能讓它改變麵貌。一棵人生栽培的樹又算得了什麼,一塊種上了苞穀的牛屁股地又算得了什麼,都改變不了它。
滑溜的文字是為投機者和苟活者準備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內心深處,像石頭和洪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