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甘孜印象(3 / 3)

甘孜的藏族民居,是我見過的中國最美的民居,沒有破舊房,很怪,所有房子都漆光閃閃,木質也好,磚石也好,永遠色彩鮮麗,朝氣蓬勃,青春年少。我說最漂亮的還是道孚、爐霍和德格民居,全是木頭,或下部是幹打壘,樓上是木頭。但全部是木頭的也不少。這種建築叫“崩空”,“崩”意為“木頭架起來”,“空”為“房子”。崩空就像我們看到的一種類似酒吧或是時尚餐飲的藝術造型房子,可它們分明是老百姓的普通住屋。鬥拱結構,朱紅色抹牆,精美絕倫的屋簷、窗戶和大門是藏式圖案——在我們經過的八美和馬尼幹戈小鎮為最美,仿佛整個小鎮是一個藝術品。而二樓女兒牆上,種滿各種花草,高原上陽光燦爛,花開四季,永不凋謝。若是樓下牆壁為幹打壘,則刷成白色。這個民族對生活的熱愛,他們的浪漫氣質,他們的藝術品味,他們的色彩感,是我們望塵莫及的。也許我們漢民族是退化了,過去我們的民居也是風情萬種,美妙絕倫的。而民居最奇特的是丹巴,這裏和民居緊連的是一座座古碉,被稱為“千碉之國”。在丹巴,梭坡村的古碉群最壯觀,它們呈褐色和褚色屹立在山穀這中,高聳入雲。碉下大上小,四角、五角至十三角都有。這些碉堡起什麼作用?解釋五花八門。因年代久遠,有說是打仗用的,有說是風水標誌,稱烽火碉、要隘碉、界碉、戰碉。這些碉建一座可能要比建十座房子還困難,且在山間來建造這麼高大的建築,難度可想而知。而且這些碉堡不同於我們所見的笨重碉堡,它更像是一座座紀念碑,把這個民族的英武之氣托於雲端。我在想,這真正是一種炫耀,實際作用不大。“梭坡”藏語含義為“蒙古人”,這裏原是元代蒙軍大將駐防之地,他們的子弟留在了這裏,也漸漸藏化了。在丹巴嘉絨地區的民居卻是磚石結構的,少許木頭,但也非常漂亮,平頂,四個尖角向上,比起那純木頭的建築,顯然要節約(木頭建築是對大自然的瘋狂掠奪)。正是這樣的建築,那兒的甲居和中路兩個村莊被評為中國最美村寨,如童話和神話。

在結束這篇印象記的時候,我的耳畔又響起了那美麗動聽的藏族民歌,那高原上開闊、寬廣、蒼涼、優美的旋律時時把我帶入那難忘的行旅中。那兒的人民,不論男女老少,包括漢族幹部,沒有誰不會唱的,沒有我們的卡拉OK的浮淺,都唱得異常投入,很有感染力,生怕褻瀆了那歌那曲那表達的內容。最令我感動的是一首《潔白的仙鶴》,是五世達賴倉央嘉措寫的情歌:“潔白的仙鶴啊,阿呀勒,請把雙翅借給我,潔白的仙鶴啊,請把雙翅借給我,不飛遙遠的地方,阿呀勒,到理塘轉一轉就飛回……”這首歌的歌詞隻可意會,不可解釋。可你又能理解歌中所唱,似乎非常明晰,但又充滿神秘和佛味。不論是男人唱還是女人唱,都是深情無限的。我第一次聽就竟不住眼濕,以後每次聽依然熱淚盈眶。我看別人,也一樣,眼睛裏晶閃閃的。在甘孜,在任何地方,在餐桌上,在聊天時,在大街上,我都能聽見他們的歌。我還能看見藏族孩子們的舞蹈。孩子們無比可愛,我們的車經過時,路上的孩子就會停下來給我們敬禮。還有在公路上向拉薩磕等身長頭的朝聖者。那些藍天、寺廟、雪山、高原上的花海和海子,都是令人感動的。我還記得我在道孚聽到的一首《康巴人之歌》:“啊塔拉塔拉德,在這片雪域祥瑞的土地上,居住著我們勤勞的康巴人,我們的先祖啊嶺·格薩爾王曾在這裏揚起戰馬震撼大地。在這片雪域祥瑞的土地上,康巴人建設著美好的家園。我們這個犛牛背上生長的民族永遠向著太陽,向著太陽,高歌前進……”

甘孜,康巴的高原,真像一隻潔白的仙鶴,她在我們的心上轉一轉就飛回了。我知道,對於甘孜,我們不過是匆匆的過客,在貢嘎山下的甘孜,它永遠屬於康巴人。可那高原上傳來的歌聲,從雪山上飄下的歌聲,將永遠是我心中最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