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落葉知秋(1 / 3)

第一節 死亡

回到宮中,剛遇到的一宮女看到盛紀和錦淩嚇破膽的突然跪倒在地上。

“陛下,你,你你還活著?你還沒死?太好了,太好了。”

“你胡說什麼,你才死了,盛紀可活得好好的。”錦淩上前不滿的撅嘴看著這慌慌張張的宮女,細一看她怎麼穿著一身白衣,像皇宮內哪位貴人死了一樣。

“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如此慌張?”盛紀讓宮女起身細細道來。

“陛下有所不知,前幾日蓮霜替你傳達了聖旨,我們都依規矩的不敢踏進您的寢宮,但昨日宮中似乎來了刺客,身手了得,有幾名太監和宮女被殺,蓮霜是死相最慘的,被挖走了眼睛吊著脖子掛在暮思宮前,全身都是血,我們擔心陛下的安危不顧聖旨闖入寢宮,不料寢宮內空無一人,我們以為……”

“以為我死不見屍?”盛紀蹙眉,“蓮霜的屍首現在在哪?”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宮女可同樣求饒,隨後指著後山的方向,“在……在……在,在那埋著……陛下,你去哪,朝中大臣們還不知道您活著,陛下……”

荒蕪的後山上,草木皆枯,這裏埋葬著無數莫名死去的宮女太監,滿山荒涼的墓碑卻也隻是簡單的木頭刻上名字,盛紀從未想過有一天蓮霜的墓碑也出現在這裏,在這荒草眾生的淒涼之地,在這花費半日也難找到在何處的後山。

“盛紀我找到了,是不是這個?”陪著盛紀一起尋找蓮霜墓碑的錦淩朝還在盲目尋找的盛紀大喊,指著一座似乎剛埋不久的墳墓。

隻是錦淩沒想到,沒想到盛紀走過來之後噗一聲,雙膝跪在這黃土中,淚水縱橫,那是錦淩第一次看見盛紀流眼淚,沒有哭腔,無聲無息卻痛徹心扉。

“蓮霜,我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你,都是我不好,害你不能說話還害了你性命,我是罪人,是罪人……”盛紀手撫石頭立的墓碑,上麵歪歪曲曲的刻著蓮霜之墓,想必是哪個好心的宮女刻上的,“我連一個好的墓碑都不能給你,我好沒用對不對?”

錦淩靜靜站在盛紀身旁聽他悲痛的對著墓碑說話,他不知道這等的感情是主子對奴才還是喜歡,他隻知道那天的盛紀從傍晚跪在墓碑前一直到深夜,兩人在月下一個跪著一個站著,一直到盛紀暈倒。

“父皇,母後……不要!”乍然從床上坐起身的盛紀一頭冷汗,將趴在他床邊接近睡著的錦淩驚醒了。

“你醒了?喝點薑茶吧。”錦淩從桌上端來一杯溫熱的薑茶,看著盛紀喝了半杯才鬆下一口氣,“沒想到你也會為了一個宮女的死難過,我還以為……”

“以為我是冷血的對嗎?”盛紀斷了錦淩接下去的話,似乎從那段悲傷中回到現實的他沒把太多的感情流露出來,深緩了一口氣徐徐道出,“蓮霜不是一般的宮女,自幼進宮跟隨我母後,深得母後信任,也是我們的玩伴,她原本並不是啞巴,直到有一天母後很憂鬱的跟我談了她,她跟我們皇室的人走得太親近,知道的太多,如果留在身邊,被壞人抓住了把柄,對我們而言都是傷害。”

“所以你母後毒啞她?”錦淩隻是在猜測卻很快的吐出這句話,雖沒猜對,但盛紀並沒責備他,隻是淡漠的搖搖頭。

“母後不會這樣做,是我偷偷的告訴蓮霜這些,因為那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想蓮霜因此離開我們,可是我沒想到。”盛紀一臉自責的望向窗外,“沒想到她居然為了留在我們身邊吞下啞藥,她最後說的一句話是,如果我是啞巴就對你們沒有威脅,我一直很愧疚,如果不是我,她不會啞,而如今她卻又因我而死,我身為安陵王,卻連一個小小的宮女都保護不了,我很沒用,不是嗎。”

“要是你都算沒用,我看這安陵城內外沒人有用的了。”錦淩撅著嘴,“你的肩膀撐起了整個國家,不是嗎。”

盛紀不語,如果可以選擇,他並不想當王,他也想能像錦淩一樣自由自在,想去哪便去哪,像雲一樣,風吹到哪就在哪。

“宮裏的人都說安陵王是個冷若冰霜沒有感情的人,可我覺得那是因為他們不了解你,不懂你。”錦淩望著外麵的三更天,轉眼看了看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折,跳到窗邊準備走,“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我不準你還在看奏折,不然。”

“不然如何?”盛紀好笑的看著還在思考要說什麼的錦淩,他轉著眼珠絞盡腦汁思考下文的樣子煞是可愛。

“不然我就不理你了。”錦淩沒有底氣的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跳出窗外,還一陣風滅了台燭,“我會在不遠處留意你的房間的,不準那麼勞累!”

盛紀搖頭笑笑躺下床休息,真拿他沒轍。

第二節 桂花糕

過了數月,轉眼秋季,天氣漸涼。

坐在水榭亭中吹風的盛紀望著霧氣稀薄的水麵,能看清遠處的景卻變得有些荒蕪,轉眼望向水橋對邊的樹木,除了那幾棵常青鬆,其他樹已落光葉子,剩下光禿禿的枝幹獨立風中。

端著茶點的錦淩興高采烈地從水廊上奔跑而來,藍色絲綢在風中散開,像秋天裏散落的藍色花朵。

“盛紀,快來嚐嚐我新研製的糕點,它叫錦淩五十糕點。”錦淩將一盤糕點往桌上一放,一團團五顏六色還聚不成一塊的糕點讓人看了毫無食欲,這是錦淩這數月來的第五十次實驗,從錦淩一糕點開始算起,一次比一次不堪入目,最初還有一些看點,弄了隻狐狸的樣子出來,起初盛紀還有心情陪著他瘋,會嚐上幾口,但結果往往是吐出來或者死咽下去,現在,看到錦淩端著這些能置人於死地的糕點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的禦廚房可不是給你玩的,再說,你做的這些糕點能吃嗎。”盛紀瞥了糕點一眼,提不起任何興趣,“我想吃的是民間的桂花糕,而不是你這些色彩斑斕卻不能下咽的麵粉。”

“好,你等著,我現在就去買。”

“誒,我說說而已,你去哪裏?”還沒來得及說話錦淩就已經消失在他的視野內,惹得盛紀哭笑不得,“這隻狐狸該聽話的時候倒是不聽話,這些繁瑣小事倒是認真的很。”

安陵城外,抱了滿滿一袋桂花糕的錦淩悠哉的走在大街上,幾個行色匆匆的黑衣男子從身邊經過,傳來一陣寒冷的觸感,不知是他們身上的利器發出的還是人。

錦淩回過頭看著他們手裏拿著一卷不知道什麼東西卻很眼熟,好像是,盛紀那天給蓮霜的東西,怎麼會在他們手裏?

抱著一大袋桂花糕的錦淩偷偷的尾隨在後,那夥人進了一間客棧,要了一間廂房,靠近頂樓,一個飛身上瓦頂的錦淩小心翼翼的揭開一片瓦觀測著裏麵的人,四個人坐在四角桌摘下有麵紗的帽子。

“這紙上說盛紀患了病,但寢宮內卻空無一人,他回去了哪裏?”一個體型稍胖的中年男子說道。

“我看會不會是知道我們要刺殺而特意躲起來?”旁邊一看起來就沒頭沒腦的男子接話。

“不過那個啞巴也夠纏人的,為了一張聖旨死都不肯鬆手,裏麵會不會有什麼玄機。”靠近背麵向著錦淩那名男子左邊的人不悅的看著攤開在桌上的聖旨,“南翔王,您怎麼看?”

“盛紀不是那種會躲起來的人,但患病也不一定是真的,至於那個啞巴,定是一個對他忠心無二的人,死了,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南翔王十指交錯,兩肘支在桌上,有著和其他人不同的思維,錦淩未看清他的模樣稍稍的移動了下身子,他們口中的南翔王竟是個和盛紀年紀不相上下的年輕男子,容顏妖豔冷峻,一雙深邃的眼睛似乎隱藏著極高的心機和極深的城府,袋子裏的幾塊桂花糕不慎從錦淩懷中掉出了,順著樓頂開著的瓦片掉進屋內,直直的落在他們的桌上。

“桂花糕?”四人異口同聲的蹙起眉頭,錦淩抱著桂花糕趁他們還沒竄出屋頂趕緊離開。

坐在水榭亭半天不見錦淩回來的盛紀起身到處走走,順著水橋走到後花園邊的湖畔,湖麵被風吹起漣漪,幾隻蜻蜓浮在水麵上飛,殘陽傾斜,園中的花兒謝了一半,青綠的草地也有些暗黃,望著漸漸暗去的天色,陣陣涼風吹動衣袂,一片黃葉不知從何處飄過盛紀眼前。

春天是斑斕的,夏天是碧綠的,秋天是荒涼的,冬天是蒼白的。

可在錦淩出現之前的三年中,盛紀的世界一直是蒼白的,而現在的他能看見季節的轉變,能看見,他的世界裏依舊有春夏秋冬,而並非漫天冰霜。

入夜,一群宮女提著燈籠從水廊前麵的園林小徑經過,絮絮叨叨的談論著宮中之事。

“自從蓮霜死後,那名藍衣的女子出現的次數就更頻繁了,沒日沒夜的糾纏著陛下,陛下也沒封她個什麼當,就連住的地方我們也不知曉。”

“莫非他們共處一室?”

“噓,小聲點,被陛下聽到不就不好了,這可不是能隨口說的話。”

“哎呀。”一急急忙忙跑著的幾名太監撞上方才正在議論的宮女,摔倒的宮女被另一名宮女扶起來,一邊揉著肩膀一邊咒罵,“你個死太監,走路不長眼睛啊,又不是趕著去投胎,撞死我了。”

“撞著了又怎樣,你還不一樣沒看路,我們正趕過去看熱鬧呢。”提著燈籠的太監娘娘腔的揮了揮蘭花指,指著正要去的方向。

“大半夜的有什麼熱鬧好看的,又不是死人複活,這安陵城內哪來的熱鬧看。”

“你有所不知啊,禦花園外的一棵榕樹上棲息著一隻白狐,現在大夥們正拿著火把包圍著它,這麼珍貴的東西,誰抓住了可就是誰的了。”太監挑眉瞪眼的趕緊往前去,“這難得一見的東西,我費時在這裏跟你瞎掰,我走了。”

“宮中竟有這等熱鬧事?我們也去看看吧。”提著燈籠的宮女結伴跟著前麵的太監小跑而去。

一隻雪狐來回的在樹上踱步,下麵火光衝天,想下去也沒辦法,想逃走後麵圍了一圈的人,他們爬樹的爬樹,拿梯的拿梯,一些太監拿著火把指揮著爬樹的人,剩下湊熱鬧的提著燈籠在下麵看。

沿著水橋走回來的盛紀注意到暮思宮不遠的地方火光衝天,似乎有什麼大事,宮女太監們的聲音在這冷清的宮中回蕩著,好像很熱鬧。

他們在那邊做什麼?著火了還是出事了?

盛紀心生疑惑的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你們在做什麼?”盛紀驀然出現在宮女和太監麵前,讓所有的動作瞬間停止,就快抓到白狐的太監沒站太穩從梯子上摔下來才打破這突然的岑寂。

樹上踱步的白狐宛如看到救星般的直接從樹上跳下來,繞過人群跳進盛紀的懷裏,受驚的蜷縮成一團。

“你們在抓這隻狐狸?”盛紀看了看懷中的雪狐將冰冷如刃的目光投向一群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