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奴才知錯。”太監和宮女察覺到安陵王的神色不對,撲通一聲全部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我們不知道這隻狐狸是陛下養的,奴才該死。”
“陛下大人大量饒我們一死吧。”
“陛下,我們下次不敢了,我們不會再湊熱鬧了。”
“……”
各種求饒聲讓人覺得聒噪,盛紀看著一群怕死的人們也生不起氣,抱著雪狐轉身離去。
“你們若喜歡熱鬧我並不反對,但不能以殺生為熱鬧。”
宮女和太監驟然安靜,看著丟下這句話轉身離去的安陵王,他似乎變了,有半死先王的氣息,但卻不同。
第三節 西湘宮
暮思宮。
錦淩從盛紀的懷裏竄下來搖身變成了人樣,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
“還好你來的快,差點就變成烤狐狸了。”錦淩拍著胸口努努嘴不是的往往門外有沒有人跟過來。
“你這隻笨狐狸,沒事到處亂跑,萬一真變成烤狐狸了你讓我拿你怎麼辦!”盛紀皺眉不高興的往桌上一坐,攤開聖旨在寫字,“從今天開始,你入住暮思宮西麵的西湘宮,沒事不準亂跑!”
“我沒有亂跑,你看,我給你帶了桂花糕。”錦淩得意的從衣袖裏掏出一小袋子,裏麵有幾塊桂花糕,但卻被壓得有些麵目前非,“本來很多的,路上出了點小狀況,隻剩下這幾塊,哎,居然還壓扁了。”
“笨狐狸,你要是為了給我買桂花糕而死掉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你知不知道!”突然一喝的盛紀讓還在研究桂花糕的錦淩一愣,驀然抬頭卻看見盛紀眼中洋溢著淚水,他在擔心自己的安危,“我已經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我還在這裏呢,看,活蹦亂跳的在這裏。”錦淩知道自己惹得盛紀不開心,溫柔的摟過他,輕輕地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我答應你好了,不會再讓你擔心,好嗎?”
盛紀靠著錦淩的肩膀默默的點頭,他的懷抱那麼溫暖,如同父皇母後。
一直偽裝堅強很難過不是嗎?我親愛的王。——錦淩。
過了些時日,在一道聖旨頒布後,錦淩名正言順的進了宮中,同時也選進了大批的秀女,大都是朝廷貴族的千金,個個姿態優雅談吐大方,卻不時的透漏著令人厭惡的你爭我奪的氣息。
蹲坐在走廊的錦淩看著轎子將那些貴族千金一個個抬進來,發愁的玩弄著袖子上的絲帶。
“這算什麼爛辦法,還不如讓我睡在樹上,一下子進來那麼多女的不把我和盛紀煩死。”百般無奈的錦淩起身拍拍屁股回西湘宮,懶得看那些千金們的嘴臉。
後花園中,幾名千金平日無事坐在石桌上閑談宮中之事。
“你們知道嗎,盛紀陛下根本就沒有納妃的意思,聽宮女們說西湘宮藏著一名不知哪裏冒出來的野丫頭,是陛下親自安排的。”佐丞相的千金玩弄發髻上垂下的珍珠,看著園內接近凋零的一切,“不然怎麼會在秋天這麼個萬物荒蕪的時候安排選秀,不明擺著就是走個形式。”
“聽說自從三年前那件事之後,陛下似乎不近女色,異國的使者多次推選美女陛下都一臉厭惡的拒絕,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陛下喜歡的人是葵顏公主?”秦郎中的千金將手掌側在嘴邊和另外一個商賈的千金說著,頓時引起一陣驚慌。
“噓,這種事情可不能隨口說,要被殺頭的。”商賈的千金急忙阻止她們兩議論的話題,“我隻聽說了,盛紀陛下是個傳奇,據說三年前的他拖著一柄劍回來時全身都是血卻看不到哪裏有傷口。”
“難道你不知道最大的傷莫過於心傷,那可是比肉體上受的傷更重一千萬倍的。”秦千金頭頭是道的加著肢體動作,“一夜間沒了全部的親人可不是件好受的事。”
“我說,西湘宮住著的一定是隻狐狸,不然陛下怎麼會不青睞我們這些皇室貴族。”似乎有意挑起這個話題的佐千金完全沒把心思放在秦千金的那席話上。
“要不我們去瞧瞧?”商賈的千金妖媚的勾起嘴角提議。
“這樣不太好吧,萬一被陛下知道……”秦千金有些顧慮,這難得選進宮中,還沒見著安陵王就因為這些小事被驅逐出宮可不是件什麼光彩的事。
“你要是不敢去大可不去,我們去探個究竟。”佐千金不屑的冷瞟了秦千金一眼和商賈的千金起身前去西湘宮。
“等等我,我也去。”像是思考了半刻的 秦千金也緊跟了過去,看看安陵王看上的女子是怎樣的容顏。
西湘宮。
正在作畫的錦淩將好幾支毛筆插在發上,方便拿,桌上鋪著一張畫紙,畫裏麵的人兒是盛紀,他一臉悲傷的佇立在水橋之上,白綢紗衣在風中散開,半綰著插入幾隻檀木簪的烏發被朦朧的霧彌漫在熹微的陽光中,他的腰間總是佩著一柄劍,還有一塊玉,他低眸凝視著蜻蜓點水蕩開的漣漪,他很美,美得令人肝腸寸斷。
吵雜的聲音從漫長的走廊外傳入,幾名身著綾羅腳踏繡花鞋的秀女邁著婀娜的步子闖入錦淩的寢宮,打量著他的寢宮好一陣才到他麵前繞了一圈。
“喲,還真有幾分姿色,怪不得陛下被迷惑的神魂顛倒,但發上插那麼多支毛筆也怪可笑的。”佐千金拂袖半遮麵的笑了笑,看著停筆的錦淩,扭著小蠻腰走上前,“這畫的不是盛紀陛下嗎?還真的挺像的。”
“你們是誰?進來幹什麼?”錦淩茫然的看著突然闖入的女子,留意著她們的一舉一動,秦千金上前伸手觸摸錦淩的作畫,長而寬的衣袖翻到了墊在紙上的杯子,洗墨筆的黑水順著紙張染在了畫上,錦淩急忙的將它從桌上拉起來,不料秦千金也有此意,兩邊的力度將未竣工的畫撕成了兩半。
“哎呦,真是對不起,枉費了你畫畫的心思了。”秦千金帶著笑腔拂袖半遮麵的道歉,“看來陛下無福消受你的作畫了。”
“我的畫,你們這群壞女人!”錦淩鼓著嘴看著一分為二的畫,那是目前畫的最好的一幅,就這樣被這幾個壞女人給毀了。
“壞女人?我們是壞女人,那你是什麼,一個不三不四,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來蠱惑我們安陵王的狐狸精。”佐千金故作姿態的湊到錦淩耳邊低聲細語,“安陵王遲早會發現你隻是個紅顏禍水,那時候你的命運就可想而知了。”
“滾出去!”忍無可忍的錦淩抬頭怒視著她們,緊縮的瞳仁變為了修長的橢圓形,盛怒的紅充溢了整個瞳孔。
“走就走,一張破畫有什麼了不起的,哼。”佐千金不屑的帶著另外兩名秀女趾高氣昂的邁出去。
一抹光影閃到們身前,錦淩人身狐麵的佇立在她們身前,狂風四起,尖銳的獠牙雖張大的嘴巴顯露出來帶出一股殺意。
三名秀女大叫完之後紛紛暈倒在地。
第四節 搗蛋鬼
數日後。
坐在桌邊批閱奏折的盛紀時不時瞄幾眼正在一旁玩小球的錦淩,然後唇邊透出一絲笑意。
幾天前三位千金去找他麻煩,結果被嚇暈丟出殿外,臉上被用墨筆畫成了花臉貓,身上還覆蓋著一條白綾,上麵歪歪斜斜的寫著幾個大字——
我是壞女人!
一想起錦淩的惡作劇盛紀就忍不住發笑,那幾名被錦淩嚇得神誌不清的千金見人就說宮中有妖怪,這是一傳十十傳百傳來了,進宮選秀的秀女們紛紛的亂起來,也給了盛紀一個下旨讓她們各自歸家的機會,這一來,為盛紀省去了不少麻煩事。
“盛紀,你不覺得女人很煩嗎?整天唧唧喳喳的喜歡爭風吃醋還老是礙事。”錦淩玩膩了便趴在盛紀的桌邊看他批奏折,他喜歡看他認真時候的樣子,可又不喜歡他太認真,因為會很累。
“你不是女人卻整天唧唧喳喳的也老礙事,不是麼?”盛紀好笑的看著長發零散的錦淩,他換了一身長裙,粉色的繡花盛開在淺粉的綢緞上,隔著一層白紗衣如詩如夢,雖然盛紀會更喜歡他男裝打扮,但在這宮中女裝更能掩人耳目。
“我是益友。”錦淩玩弄著盛紀的長發,半夜的他也披散著一頭長發,在月光下如涓涓溪水瀉下,錦淩遊離的視線落在牆壁的一副畫上,畫中人穿著和錦淩類似的粉色綾羅,前額的兩縷長發編織成細細的辮子交錯橫過,淩雲髻上插著鈿花,她畫眉細長,眸光閃爍,淡施粉黛,淺笑勾魂,身後是水橋邊的楊柳,在風中輕揚。
錦淩對比著盛紀和畫中人,在盛紀端起茶杯飲茶時。
“原來你是女的?”錦淩來不及躲閃臉上已沾滿了盛紀噴出來的茶水。
“你,你在胡說什麼?”盛紀慌張到結巴,有些遲鈍的抽出手絹為錦淩拭幹臉上的茶水,錦淩卻蹲坐在桌子上指著牆上的掛畫。
“那個不是你嗎,一模一樣的。”
“是,是我的孿生妹妹。”盛紀停下手中的動作神色黯然的凝視著畫中笑容傾城的葵顏,苦笑,“她三年前死了。”
“那你豈不是塗點胭脂水粉不就跟她一樣了?”
“錦淩,夜深了,回去睡吧。”
“可是我還不困。”
“我累了。”
“你在逃避這個話題,你明明很想念她,可是你從來不去顏回宮,你寧願一直躲在回憶裏過日子卻不肯去麵對。”錦淩自顧自的訓著盛紀,他知道顏回宮一直沒人進入一直沒人打掃,已經過去三年了,宮中的宮女總在議論紛紛卻不敢直言,盛紀在逃避,活在過去美好的回憶裏,不敢觸摸害怕一觸即碎。
巴掌落在臉上的聲音在夜裏響徹,錦淩困惑的看著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的盛紀。
“離開我的寢宮。”
錦淩不開心的鼓著嘴,揉揉自己的臉蛋一個弓腰從窗戶跳出去。
盛紀靜靜的靠近那副墨畫——
六歲那年。
他們喜歡玩一個遊戲,他們穿著同樣的服飾讓宮中的奴才們猜,有時連他們的父皇母後都難以辨別。
十歲那年。
父皇分別送了他們一柄劍,他們都好強的贏了宮中所有劍手。
十三歲那年。
搖曳的花海裏躺著兩位美麗的人兒,他們拽著手中的線望著雲朵之下漂亮的紙鳶。
“皇兄,你看,我們的紙鳶成雙成對多好看,以後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葵顏側過腦袋望向傾城的盛紀。
“當然會啦。”盛紀鬆開手中的線,藍色蒼穹的紙鳶被風吹向遙遠的遠方,葵顏也欲鬆開手中的線時卻被盛紀緊緊的握住了,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連接著一條線,“你看,你的右手邊是我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