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杯弓蛇影心猶疑(1 / 2)

一陣冷風吹來,半死不活的丹晨子悠然轉醒,他看了看自己胸膛上兩個通透的大洞,搖頭苦笑,這下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如果是一般人受此重創肯定駕鶴西遊魂歸地府,但修道之人修到結丹期以後,隻要內丹未碎,留得一口氣在,都死不了的。丹晨子從懷中掏出一把丹藥來,挑選出兩粒色澤青碧的仰頭服下,然後雙腿盤膝,打坐煉化此丹。

隨著這兩粒丹藥的藥性揮發,丹晨子胸口上那兩個通透大洞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愈合著,由於失血過多而灰敗的臉色也逐漸紅潤。等到月上中天之時,丹晨子幽然清醒過來,他起身活動了下筋骨,感覺自己身體上已無大礙,現在他除了道袍前後兩個大洞外,看上去實在與往常無異,不過他自己心裏清楚,自己身體上的損傷雖然恢複,但這一身道法一年半載之內卻休想動用,也就是說他在這一年半載之內與一個尋常糟老頭子無異,想到這裏他心頭不由得一陣恐慌,他雲遊四方行走江湖乃以的全是這一身傲人修為,現在一身道法不能施展,如何應付覬覦他一身修為的邪派中人,如何回得了那遠在千裏之外的丹鼎宗山門,這些以前完全不是問題的問題在他修為盡失的情況下全變成了天大的問題。如果他就這樣走回丹鼎宗,那實在無異於一隻綿羊在虎狼橫行之地招搖過市,無異於沒有三個徒弟保護的唐僧獨自去西天取經,隨時都會招至殺身之禍。

丹晨子悲哀的發現他現在的處境和被他追殺的野豬精掉了個個,以前是他為刀俎,別人為魚肉,生殺予奪全在於自己的一念之間,現在是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自己的性命全在於別人一念之間,他自嘲的笑了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句話誰都知道,但誰在麵對大誘惑時注意到同樣存在的大風險,在自己風光時在意別人的疾苦?

不過路是一步步走出來的,本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樂觀精神,本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大無畏精神,還本著天下幸運兒那麼多我就不一定是最倒黴的那個的僥幸精神,丹晨子一步一步的向山下走去。

遠處燈火闌珊,丹晨子心頭一喜,有燈火的地方就有人家,沒了道法護持的老胳膊老腿經受不了夜間冷風寒露,能找戶人家借宿一宿那是最好。

梆梆梆,丹晨子敲響了一戶人家的門,美夢正酣的鄭彪有些惱怒的被驚醒過來,三更半夜擾人美夢,誰這麼缺德找抽?鄭彪罵罵咧咧的起床開門,門口站著一個衣衫淩亂的老者。

丹晨子看著開門的鄭彪心頭大震,他分明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濃鬱的妖氣,難道邪道中人這麼快就知道自己道法已失,專門在這等著自己自投羅網?

鄭彪在看清門外站著的是一個道士後,心中的不快一掃而光,他聽他老子講過自己的小命是個遊方道士所救,而且連這個名字都是人家給取的,所以他一向對道士心懷好感,他恭敬的對著丹晨子作了個揖,說道:“這位仙長裏麵請,有啥需要的您老盡管吩咐。”

丹晨子臉色陰晴不定,目光閃爍,進還是不進,這是個問題,進?說不定裏麵等著自己的就是閻王殿,此門即為鬼門關。不進,自己修為如今盡失,如何是這妖人的敵手?哎,形勢比人強,先進去再說吧,丹晨子無可奈何的被“請君入甕”。

一進門,一股血腥味撲麵而來,這更加坐實了丹晨子心中的猜測,顯然這戶人家的戶主已被殺害,這妖人假冒頂替專門等著自己的到來,丹晨子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鄭彪看見這道士一進門臉色就變的難看,心中一想便已明了,連忙解釋道:“咱家是張家溝屠戶,剛殺了頭豬,還沒來得及清理,您老勿怪。”

丹晨子心中冷笑,欲蓋彌彰,殺了人偏說是殺了豬,真把我當傻子了?丹晨子不動聲色的跟著鄭彪隨行,突然之間,一股熟悉的感覺從後院傳來,這是他那口鼎上才有的氣息,丹晨心中恍然,定是那頭被他重傷的野豬精逃下山來,在這裏尋了他的同夥找他複仇來了,難怪這妖人行動這麼迅速,他對自己的這番猜測帶著十成十的把握,心想反正自己是必死,不如索性看著這妖人如何把這戲演下去。

“夜露深寒,您老衣衫單薄,我去給你拿點酒來暖暖身子啊。”鄭彪將丹晨子請進裏屋,轉身往酒窖去取酒。

難道想把我灌醉了再殺?不過也好,死前能飲杯薄酒也算對我仁至義盡,丹晨子心中有些淒涼。

鄭彪一手提著壇酒,一手拿著兩個大碗擺放於桌上,將酒滿上之後,鄭彪舉碗敬道:“仙長今日光臨寒舍,真是那個火光衝天啊,來,幹了。”說完,一飲而盡。

丹晨子心中嗤笑,沒那個本事還學人掉書袋,蓬蓽生輝硬是被他說成了火光衝天,妖怪就是妖怪,再怎麼修煉,即使具備了人形,本質上還是個畜生,丹晨子不想落了氣勢,端著碗也一飲而盡。

“好,和老神仙喝酒就是痛快,來,再滿飲一碗。”鄭彪又將兩隻碗滿上。

哐,兩隻碗撞在了一起,二人再次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