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節(3 / 3)

應該說,陳起的出版事業取得了很大的成功。陳起曾刻印劉克莊的《南嶽稿》,據林希逸《後村先生劉公行狀》載:“時《南嶽稿》、《遊幕箋奏》初出,家有其書。”陳起推出的圖書發行量之大、影響麵之廣可以想見。

然而作為一個書商,編輯詩集畢竟不僅是藝術勞動或學術勞動,很重要的一方麵是功利追求。要注解陳起書肆的“巧為射利”,從江湖詩作及筆記鉤稽,有三點給人印象頗深。其一是出於商業目的有時妨害編書體例。由於南宋江湖詩集是陳起所刻最豐富而情況最複雜的一類書,所以他編輯出版的各種江湖詩集在收錄範圍和體例上不十分嚴格。紀昀《四庫全書總目·江湖後集提要》雲:

惟是當時所分諸集,大抵皆同時之人,隨得隨刊,稍成卷帙,即別立一名以售。其分隸本無義例,故往往一人之詩而散見於數集之內。如南宋末陳振孫所見《江湖集》九卷(這應該是陳起原刊本),陳振孫對此集收錄北宋人方惟深和南宋官員晁公武的作品深感不滿,認為收錄詩人並不盡當。這就使得後人不能將《江湖集》是否收錄來作為判定江湖詩人的依據,這樣一來,不僅江湖詩派陣營模糊,而且對各種版本的江湖詩集的判定亦疑義叢生。其二,是陳起從流放地回到臨安重操刻書舊業後,和其子馬上重刻《江湖集》。我以為,除了堅持江湖精神外,逐利亦是一重要目的。按楊萬裏《誠齋集》卷八十三《杉溪集後序》回憶有人因刻印當時遭禁的蘇東坡、黃山穀的詩文以牟利的情況,雲:“是時,書肆畏罪,坡、穀二書皆毀其印,獨一貴戚家刻印印之,率黃金斤易坡文十。蓋其禁愈急,其文愈貴也。”作為一個老書商,陳起應該是非常清楚禁急文貴的道理的。其三是陳起在資金周轉上極有可能采取一種類似“寄銷”的手段,隻有待詩冊售出,作者才能得利。按許棐《贈葉靖逸》雲:“朝士時將餘俸贈,鋪家傳得近詩刊”,視新詩印成上架為利好消息;戴複古《市舶提舉管仲登飲於萬貢堂有詩》雲:“七十老翁頭雪白,落在江湖賣書冊”,承認自己也參與了商業運作。這些都隱約地透露出“寄銷”的消息,因史乘闕如,姑發其端,以俟來哲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