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個女人卻好像昕到了他心裏說的話。她冷靜而眩目地笑。她說:你為什麼不走?”
“你還想在我這裏幹下去?”
“錢對於你來講,就真的那麼重要?。”
她斜陽著眼看他。然後她說:我知道了。”她站起來走到窗前。他看到她穿著丁香紫型領的短袖衫,一件朱砂紫雙結長裙。沒有任何首飾,隻把一頭黑密密的長發盤在腦後。
這麼多年了,她竟沒有忘記他喜歡的顏色。
他緊閉的心扉顫了一下,想說點什麼,卻又覺無話可說。
她看外麵的天。外麵的天高遠遼闊。雲淡淡地飄,風悄悄地走,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天。可是她感到沮喪。
她俯視著腳下的芸芸眾生,散漫而婉約。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問。
“今天是你棄我而去的日子。”她說,“今天是丸月初九。重陽節。十一年前的今天,流盡了我積蓄一生的淚。”她平淡而寂靜。她看著窗外的世界,像在訴說一件遠古以來就一直在流傳的故事。她說:我早已學會了隻笑不哭。”
“我好像忘了哭是怎麼回事了。”
窗邊的女人轉過身,望著一直站著的那個男人,興致婚然地笑。然後說:現在我笑的時候比較多。你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他一直聽著,直到這時,他才說了一句話。
“我知道。”他說。
女人的眼光悲涼,可女人確實在笑。女人說:你可以留下來繼續幹,現在你可以走了。”
鬧一切都好像變了樣,不順心的事越來越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相淑儀想起有關婚姻的一些話題,最常見的是城裏麵的人想出來,城外麵的人想進去。看來真是這麼回事,自己連蜜月都沒過完,就對現有的生活諸多不滿,真不知道那一輩子吵吵鬧鬧的夫妻都是怎麼過的。
其實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單位還是老樣子,上班,弄玩笑,大家相安無事,平平淡淡,偶爾還有人問自己要喜糖吃。
家裏也沒什麼變化,每個人都忙,隻有吃飯的時候才聚在一起,全家人圍著老式的桌子坐好,婆母就說,小相,盛飯。相淑儀就把炒好的土豆絲或者大白菜端上桌,然後一碗一碗地盛飯,盛夠五碗,就拿了筷子端飯,有時候長雲來端飯,但更多的時候,總是自己做這些事。
本來這些事也不是什麼大事,幹就幹了,相淑儀想都不去想。可是二個月都快過去了,每每吃飯的時候,婆母總要說幾句,有時候是“小相,去把鹽罐拿來”,有時候是“小相,去拿辣椒“正更多的時候是“小相,盛飯”,“小相,盛菜”。其實為了避免聽到這樣的話,她已盡可能地把每一件事都往好裏做,以致連吃的飯菜到底是什麼味兒都說不清楚,因為很多時候她總是看著家裏人的飯碗和桌上的菜盤子,但不知為什麼,婆母總在說。
這雖然使相淑儀心裏有些不快,但她仍然對自己說,要別人接受自己這需要一個過程,就像上學的時候,她從一中轉學到四中,老師和同學不也“排外”了一些時候麼?時間會改變一切,隻要努力,這個家庭在心理上,總會接納自己。
相淑儀確實在努力,下班的時間一到,立馬放下手中的圖樣往家趕,即使那圖樣再有幾分種就會完美無缺,她也不在乎。到家之後,一洗手就會鑽進廚房,切菜和麵,直到大家吃完飯,又收拾桌子洗鍋刷碗。好像這些事已經成為她生活的軸心,她總是圍著它們轉,可是一個月世下來,她直覺地感到,婆母對她不滿意。
“媽好像不高興?發生什麼事了?”晚上兩個人的時候,相淑儀問呂長天。呂長天是韓素瑤的母親介紹認識的,相淑儀叫她伯母,並沒有什麼親戚關係,隻是因為韓素瑤是自己的同學,見麵時的稱呼而已。伯母雖然有六個女兒,但對相淑儀極好,總是歎息自己沒有兒子,否則說什麼也要把相淑儀留在自己身邊。聽到這話的相淑儀,總是笑著看自己大學的同學韓素瑤,因為在學校的時候,她們倆人兀乎形影不離,被同學們稱為“好的出格了的一對”,以致直到畢業,也沒有一個男同學能把她們倆大分開。而同班同級甚至比她的遲進校門的學子,也在學校明令禁止不準談戀愛的校規下異性相吸,真真假假地成雙成對。
那時韓素瑤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肯定投錯了胎,怎麼就是女的呢?你看我哪兒像個女兒身?”
這話與韓伯母的歎息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說來也怪,那麼多同學都在定向分配中哪裏來哪裏去,偏偏遠在另一個省區的相淑儀竟然被分在了韓素瑤所在的城市,這使相淑儀感到莫名其妙,大哥在自己的縣城已經按照她的意願給她聯係到文聯,但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回不到生她養她的故土。
倒是韓素瑤昕到這個消息時大叫了起來,“早知道你還跟我在一起,那我何必陪那麼多眼淚和相片。”
天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們從兩個不同的城市走進大學,僅僅是談得來,用韓素瑤的話說就是技緣。”我們能夠在這有限的一生一世,漫長的一生一世裏,遵從我們內心的聲音,結為知己,總是一件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