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3)

“誰不讓仿你、吃飯了?你吃你的飯!”婆母一轉頭,問巧相你說說你給我幹過啥?你是倒過尿罐子還是洗過褲極子?你啥也沒幹過你看看仿你、明哪點像個做媳婦的樣子?吃飯的時候跟我們坐在一個桌上,睡覺的時候屋子也讓給你們住,一天還動不動上班,家裏連個影予都見不著。你倒是幹啥了?我們那時做媳婦,一大家子人全憑我做飯,哪一次不是別人吃完了飯,我才能端起碗?你現在跟我們坐一個桌子,我那時隻能在鍋鍋門跟前吃飯。做媳婦,做媳婦就上不了桌麵子。”

“還不知足!還嫌我說話了。你倒是說說你做好了哪一點?哪一點你都沒有做好!還強嘴,要在過去,早幾個嘴巴子上去了,哪還有你說話的份兒?我們那時,動不動就脆下來請罪。你呢?你給誰請過罪?”

“我這個當媽的對你夠好的了。你進我們家門,你說說,我是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喝,是哪點把你虧待了:…把你一天富足得不行,沒事找事,好好的一個家,偏偏就盛不下一個你,你也不想想你才來幾天就想奪權相淑儀終於沒有聽完那狂風暴雨般一瀉千裏的語言。她奪門而出,過小巷,穿大街。眼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大車小車三輪車自行車多如流星潮水般湧來蕩去,才意識到自己孤身一人。

她的呂長天身在何處啊!

淚流滿麵的相淑儀看著這個並不陌生的城市。在這個城市她已住了兩年多時間,雖然一開始她住在單位的集體宿舍,一間房裏四個人,但那時她快樂,現在她有了家,可是她卻像無根的浮萍,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家在哪裏,家在哪裏啊?

夏日的太陽像火球般炙烤著大地,混雜著塵埃的空氣熱辣辣逼人的眼,相淑儀的眼淚就總也止不住,擦得手心手背都是濕濕的淚水。可她還是擦著,急步走著。那個家裏不接納她。婆母天天說小相你幹這個,小相你做那個,她從來沒叫過她一聲淑儀。婆母說長天“昕著別人的話來罵自己家人她就是別人,在呂家,她相淑儀隻不過是一個外人。

可是人的變化該是多麼可怕啊。她和呂長天相戀,她去他家,那個時候的呂伯母是多麼熱情,她剛一進門,呂伯母就笑臉相迎,“小相你來了”,她要走的時候,呂伯母也總是說“小相你要常來,你一個人在單位吃不好,還是來家吃,想吃啥你就說,這兒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女兒。”她走出老遠了,婆母還站在院門前衝著她的背影喊“可不要見外,要常來啊。”

那時候她常想呂伯母怎麼就那麼好,她根本不必那樣待她。相淑儀為此感動不已,她覺得呂伯母真是一個令人敬佩的母親,她為此買了三斤多純毛線,織了一件厚厚的毛外套送給呂伯母。

還有長雲,那時總是姐姐姐姐地叫,使她真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親切又溫馨。更不用說長天,哪怕她隻是長長出了一口氣,他也要一句跟一句地問“你怎麼了?你哪裏不舒服?”

他們還是他們啊,可是他們卻有了驚人的變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婆母像是完全換了個人,說的那些話,要不是她親耳聽到親眼見到,她怎麼也不會相信婆母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做媳婦就上不了桌麵子”,做媳婦就“隻能在鍋鍋門跟前吃飯”,做媳婦不但要給公公婆婆“倒尿罐子”,“洗褲權子”,還要“挨嘴巴子”,“動不動就跪下來請罪”。

這是哪個朝代的事了?

曆史的車輛滾滾向前,婆母卻用過去的規矩來要求現代的她。

都已經是20世紀90年代中期了,可婆母怎麼還會有那樣的條條框框?

還有長雲,她天天盛飯給她,可長雲吃完了還對她說“少盛一點兒”。她每次都按照小姑的提示辦了,可長雲除了幾次向她要錢的時候叫過她兩聲“嫂子“之外,她再也沒聽到過姐姐和嫂子的稱呼。

這也罷了,最重要的是呂長天。她心愛的人,可是他現在無視她的感覺。他隻要他想要的,然後就睡覺,好像她隻是一個跟他睡覺的人,除此之外別無相幹。

但她是個人啊,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頭腦和思想,就有不同於任何器物的地方。可是長天漠視。他的心裏還有她麼?

相淑儀歎了口氣,怎麼回事?這個問題總是與自己不期而遇。難道自己心裏恐慌麼?

也許吧。誰活在這樣的環境中,能不恐慌呢?

相淑儀匆匆走著,思緒如同她邁出的腳步,混亂而無章可循。漸漸地,她平靜下來,去了鬥個收費的衛生間,洗了臉,用冷水浸著紅腫的眼睛,直到紅腫不那麼明顯了,她才素麵朝天,趕去上班。

不管發生什麼事,班總是要上的,因為她是職業女性。

但是下班的時候,相淑儀又感到心煩,不想回家。她不想奪誰的權,也不想被誰責罵,她隻是想要自己的一個小天地,沒人幹擾,可以安靜地整理心情,過沒人窺視的屬於自己的生活。

可哪裏有自己的生活呢?

相淑儀漫無目的地走著。心裏想著該到哪裏去才好。素瑤那裏自然是最佳去處,可她這一去,必然會影響素瑤的好心情。她不想那樣。傷心的事有一個人承受就夠了,何必再令自己的朋友不開心呢?

可是,還有什麼地方可去呢?這裏沒有同學,沒有親人,同事的家裏雖然可去走走,但在這個時候,去幹什麼呢?對她們說自己的不快還是對她們強裝笑顏?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