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殺人協議(2 / 3)

這樣過了兩年,村裏漸漸有了閑話。起先閑話並沒有傳到馬老漢和兒媳婦耳朵裏,他們還和往常一樣,直到莊稼收割後澆冬水,為地埂子上開水口子的事,馬老漢和同村的趙嬸子吵起架來,趙嬸子罵馬老漢是“扒灰頭”。跟著馬老漢去澆水的小孫子不知道“扒灰頭”是啥意思,回家問媽媽,兒媳婦一聽臉就“騰”地紅到了耳根,順手打了孩子幾巴掌,喝叱著不叫孩子亂說。

打那以後,兒媳婦到馬老漢小屋裏去的就漸少了,後來受不了村子裏婆姨娃子的指指戳戳,索性扔下兩個娃子跑了。

兒媳婦一跑就是半年多沒音訊。這半年馬老漢的兒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兩口子都沒回過家。馬老漢一個人領著兩個娃娃,一邊操持家務,一邊到處托人打聽兒媳婦的下落。直到第二年莊稼種完,村裏去新疆打工的後生給他捎來口信,說在哈密的一個葡萄園子裏看見過他兒媳婦。馬老漢當即決定去一趟哈密。馬老漢把兩個孫子領上,照口信上說的地址到哈密的那個葡萄園子找見了兒媳婦。兩個娃娃見到了媽媽,撲上去號啕大哭,兒媳婦也摟著兩個娃娃哭成了個淚人兒。馬老漢見到兒媳婦,一路上想著罵她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隻是一味地央求兒媳婦跟他回去。

葡萄園子裏還有一個老婆婆和一個中年漢子,見馬老漢帶著兩個孩子來尋兒媳婦,就啥話也沒說,留他們住了一晚。第二天把馬老漢和兒媳婦一家人送上了回家的汽車。車上,兒媳婦才說那個中年漢子是老婆婆的兒子,是他們把她收留下住了這麼長時間。馬老漢嘴唇動了幾下,想說點什麼,但終究啥話也沒有說。

兒媳婦回來了,日子還是照舊過,隻是,兒媳婦晚上再不到馬老漢的小屋裏過夜了。馬老漢有時候也想兒媳婦熱乎乎的軟身子,但看到兒媳婦自打從外麵回來再不給他個好臉子,他也就將這股子心火按下去,想家裏有個女人總比沒有強。

誰知道好景不長,才過了三個月,也就是麥子剛剛發黃,快要收割的時候,馬老漢從地裏回來就再也沒見著兒媳婦的麵。馬老漢在家裏等了一個星期還不見她回來,尋思著她肯定又跑到哈密種葡萄的那家去了,他連莊稼都顧不上收,就又領著兩個孩子風塵撲撲地趕到了哈密。

這一次,任憑馬老漢求情下話,兒媳婦是鐵了心不跟他回去。馬老漢在葡萄園子裏住了三天,兒媳婦白天在園子裏幫著幹活,晚上就跟那個老婆婆的兒子回到村子裏。馬老漢已看出了兒媳婦是想跟那個中年漢子過日子了,就硬下心來說,讓她先跟上他回去,並答應回去後找見自己的兒子,讓她和兒子離婚後再送她來。兒媳婦晚上和那家人商量,那家人也同意,就又送他們上了回家的汽車。

這次回來,兒媳婦天天催著他去找兒子,馬老漢也到處托人打聽兒子的去向,見誰都帶信讓兒子回家,說有要緊事同兒子商量。不知是兒子聽見了馬老漢帶的口信,還是在外麵遊蕩膩了,總之兒子時間不長還真回了趟家。

馬老漢給兒子說了他媳婦兩次跑哈密的事,央求兒子再不要到外麵鬼混了,回家看住媳婦子。誰知兒子聽後,除了把媳婦子抓住狠狠打了一頓外,依舊是收不住心,三天五天還是往外跑。媳婦子提出要和兒子離婚,提一次兒子打一次,媳婦子被打得不敢提了,兒子也跑得沒影子了,原剩下馬老漢和兒媳婦領著兩個娃娃過活。

眼瞅春節快到了,哈密的那家人給馬老漢的兒媳婦來過幾封信,馬老漢不識字,一輩子隻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再多連一個字都不識。他也不知道那信上都說了些啥,隻看見兒媳婦回回接信,回回都要哭一場。臘月裏,馬老漢一狠心把兒媳婦叫到他住的小屋裏,提出不行把兒子弄死讓她名正言順地把哈密的男人招進門,兩口子將來給他養老送終。兒媳婦一聽先是一愣,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同意了,隻是擔心地問:“咋往死裏弄呢?”馬老漢堅決地說:“這個你放心,我會安排,你得讓哈密的人來一下,我和他要當麵說。”兒媳婦說:“行,我這就給他寫信,讓他趕緊來。”

馬老漢和兒媳婦把事情說下,一麵托人到處找兒子,一麵等哈密的人,兒子一時半會的沒找到,哈密的人倒先來了。馬老漢不讓哈密的人在村子裏閃麵,就讓兒媳婦在縣城附近給他租了間房子讓他先住下。馬老漢等了兩天還不見兒子的影子,就讓兒媳婦領上去找哈密來的人,三個人一起商量殺掉他兒子的事。馬老漢提出要簽一個“協議”,“協議”上寫清楚殺人是三個人商量的,條件是人殺掉後他們要負責他的養老送終。兒媳婦和哈密來的人都答應了,並由兒媳婦執筆,按馬老漢的要求寫了一份“協議”,三個人都在“協議”上簽上名字,按上指印。馬老漢有言在先,如果日後他們對他不好,他就會拿著這份“協議”去告他們。

大年三十下午,馬老漢那個在外遊蕩了快半年的兒子終於回到了家,按他自己的話是過年來了。馬老漢見兒子進了家門,心頭“突、突”地直跳。一麵叫兒媳婦包餃子,一麵以到城裏買幾副對聯為借口,去給哈密人報信,約定晚上十點鍾以後讓兒媳婦來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