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當年逸事(2)(1 / 2)

南華門巷子裏傳說這一笑話多年,直到今天被張石山寫上文章。

笑話歸笑話,而傳說可能隻是傳說。因為這兒是作家協會,後勤工作人員盡管不會半年寫出十部長篇,虛構故事的能力卻是有的。

除了虛構,人們嘴也損。調侃挖苦,極盡誇張之能事。

一位老領導的夫人,是一雙解放腳。所謂解放腳,是曾經裹過,後來放開,結果不是三寸金蓮,也不是天足,成了那種玉米棒子蘿卜腳。司機門房就形容道:那腳,能在鞋殼兒裏遊泳!

一位年輕女士,普通工作人員,模特兒身材,極愛穿著打扮,可惜臉兒長得稍差,至少是與身材不般配。勤雜人等便又總結出一個名堂,叫作“兩條命”:後邊看,喜人得要命;前頭看,失望得要命。

4.四大“壞人”

剛剛調來作協時,我不過三十來歲。本來就愛給人取外號,念書時代學生操行評語曆來都有缺點一條:“有時給人取外號。”學習寫小說,小說當中也有趙樹理式的習慣,喜愛給作品中的人物取外號。外號如果取得準確,抓住人物特點,好比漫畫突出了人的形象特征,往往格外傳神。三十來歲,年輕氣盛。說話往往不留餘地,做事免不了莽撞冒失。當年曾經隨口給人取過幾個外號,叫作“四大壞人”。更準確地說,那些外號有的已經存在,我並沒有最初的命名權;但將幾個人的外號歸納起來,排比下來,我是始作俑者。

要是擱在今天,我決不會那麼口無遮攔。外號取得準確,再加上排列排比的力度,極其可能具有強烈宣傳效應,而對幾位上榜人物造成某種傷害。

作為當年逸事,既已存在,也就回避不得;我的態度呢,應該說有著反省的意思。所以,四位人物都隱去了名頭。

四大“壞人”,是謂D壞人,A惡棍,L政客,Z特務。

這四位,都不在南華門巷子裏,但都和文壇有著各種關聯。不然,也不會上了文壇口碑。

第一位,當年據說有些行為舉動不夠高尚磊落。有人叫苦詩句被其抄襲,有人公開指責其某項獲獎不算光彩,有人議論其考場作弊,有人挖苦其逢迎上司,等等行狀。有人便說過“壞人”這樣評語。

在別樣場合,我倒是說過:這樣人物,有精力、善活動,我們可以換個角度來評價。假如我是領導,說不定願意使用他。寧用壞人,不用庸才。無非鞭子厲害些罷了。

第二位,曾以評論家麵孔活躍於文壇。評論風格,霸道外帶胡說。吹捧山藥蛋派,能夠把蔣韻、柯雲路也歸入此一派別;批判現代派,則又將成一、韓石山等晉軍主力一網打盡。最愛使用評論家戰無不勝的“難道不是這樣的嗎”權威句式,不容他人置辯。

人緣極其惡劣,據稱有人在其屋門上塗抹大便。其人後來果然臭不可聞,竟然私改年齡,將1940年出生改為1948年出生,欺世盜名,竊取某顯赫崗位有年。眾口一詞,都說那是一根“惡棍”。

第三位,開始也寫詩,也發表評論之類。後來轉入政壇。將文學作為敲門磚者,比比皆是,何足為奇。但其人文壇政壇倏忽往來,神行百變,令人咂舌。人們說,從文不紮實,從政恐怕也難稱政治家,充其量是個“政客”罷了。

第四位,主要因為一件事而得“特務”稱謂。《山西文學》當年辦得火爆,年年評獎;出版社也配合默契,年年出版獲獎作品集。華國鋒主政時代,報章雜誌上多見“以華國鋒為首的黨中央”字樣。且說這年《山西文學》獲獎作品集的某篇小說中也出現了上述字樣,但華國鋒已經下台,按照我們的一貫做法,那就要抹去一切痕跡,仿佛曆史不曾存在。發現如此疏漏,也無妨,塗改、粘貼,或者毀版重印就是。但其人一經看見上述字樣,絲毫沒有與人為善念頭,提醒作協和出版社方麵采取補救措施,而是急於邀功賣好,於發獎會當場當時,一通電話直接打給了省委書記。

其人如此行徑,平常見人竟是笑容可掬。幸虧時代不同了,不然那是要打出一批反革命,甚至有人會人頭落地呀!可不懼哉!稱為“特務”,不算冤枉。

文壇,以及文壇周邊,哪裏有多麼純潔幹淨。文壇本是名利場,其中照樣有芸芸眾生各色人等。而我們的文壇有時簡直就是戰場!陷阱密布,明槍暗箭。於此存身,終極目標想要打造金剛不壞之軀,談何容易!

5.侯招筆會

我平生參加的第一個筆會,是前麵介紹過的東陽筆會。筆會究竟什麼樣子?戰友鄧建中曾經吹得天花亂墜。東陽筆會盡管意義非凡,會議條件卻是太差。

調入省作協,以編輯部名義召開的第一個筆會,則是侯招筆會。

侯招,是侯家巷招待所簡稱。當時係市級招待所,食宿條件已非東陽筆會可比。會議夥食當年分作三個檔次,每人每日夥食費八角、一元、一元二角。

一天吃一塊錢,那是什麼概念?尋常市民,平均生活費每人每月十元左右;中學生在校上灶,夥食費每月九元,一天平均三角錢。一天一塊錢的夥食,那簡直就是天天過年。在此之前,除了參加婚禮,我不記得吃過什麼席麵。一個筆會,好像天天參加婚禮、頓頓都是大魚大肉。那種幸福感,隻有物資短缺年代才可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