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語錄我們曾經背誦過不少。雖然不能說“一句頂一萬句,句句是真理”,但老人家有些話卻果然是真理。
比如這一句:路線和政策確定之後,幹部就是決定的因素。
當然,任何真理都難以“放之四海而皆準”。它都離不開特定條件的製約。
曆史已然鑄就。回憶無助於既成事實的任何改變。
史書卻浩如煙海。大學曆史係繼續招生。
1.李銳,趙樹理文學獎
馬烽、西戎等前輩作家,和我們隔著不止一代。他們愛護年輕人,大力扶植晚輩後生;而我們尊敬前輩,尊敬長者。南華門裏一派和諧。
但尊敬猶如敵意,一樣容易造成距離。關乎山西文壇前途的許多重大問題,作為聲名顯赫的作家,重權在握的機關領導,馬烽、西戎具有一言九鼎的地位;而莫說是我和李銳,便是周宗奇和李國濤都沒有發言權。
當年,我們隻能在某些場合盡量積極建言,卻沒有參與研討、“共商國是”的可能。因而,許多事情隻能是在時過境遷之後,才有機會和老師們做有限度的回顧。
關於群團組織的黨組設立,馬烽一再說:慣常的做法是,在黨員作家中產生黨組,以對上級負責。他老人家到中國作協擔任黨組書記,可以說是這樣;但緊接著替代他的位置的就不再是作家。自那以後,中國文壇,從中央到地方,莫不如此。
馬烽的說法,也隻是一個說法而已了。
關於我們省作協換屆,在1988年的年底,被列為第一候選人的西戎竟然落選的那次換屆,那是西戎的痛,也是馬烽的痛。但是,以馬老的身份和地位,以他慣常的思維方式,他不會隨便公開講述。由於包括周宗奇、成一以及張石山等人在那次選舉中對西戎的背棄,馬烽老師和他曾經的學生,已經不可能進行心平氣和的、卓有成效的對話。
馬烽隻是嚴厲責怪過他的小兄弟胡正:都是因為你!是你培養提拔了一群“白眼狼”!
東郭先生和狼,怎麼對話?
有些話語,我們需要等待十年以上的時光,才可能進行言說。直到馬老去世前,我才和他部分地、有限度地話及當年……
且說我們山西作協,我們的機關刊物《山西文學》,在1980年的《钁柄韓寶山》之後,好幾年就再也沒有作品在全國獲獎。盡管隻是普通編輯,我和李銳都很不服氣。我們刊物發表的作品,絕對不差,不能全國獲獎,這種狀況讓人憋氣。
評獎活動中,我們刊物拒絕“活動”;旁觀馬烽、西戎的態度,揣測他們的意思,也不得要領。山西的青年作家、我們的刊物,全國獲獎與否,他們至少是有點聽之任之。大風吹倒梧桐樹,任憑他人說短長。這怎麼可以?這怎麼應該?
未經慎重考慮,我和李銳在馬烽老師出席編輯部例會的時候,說出了我們並不成熟的想法。李銳不僅語音標準,聲調也偏高,不止一次提出建議:
既然我們不在乎全國那個評獎,我們應該在乎、應該重視自家刊物的評獎。我們省寫農村有傳統、有實力,我們可以樹起一杆旗,一杆大旗,把我刊的獎項就叫作“趙樹理文學獎”!我刊發表的以及外麵刊物發表的,凡是農村題材,凡是優秀作品,我們也來一個全國評獎!這樣堅持幾年,我們刊物會更加具備全國影響;我們設立的獎項,將和中國作協的全國評獎一樣具備權威性!
如實評價,這樣的建言,建言內容本身,不妨說極具膽魄和創造性。
同樣如實評價,這樣建言,敢於這樣建言的事實本身,卻證明我和李銳太年輕,也太幼稚了。
李國濤麵色本來發白,周宗奇麵色始終發紅,這時,紅臉和白臉都僵板了。二位誰都不看。以他兩位的地位,言及刊物的決策,本來應該是他們來建言的。他們卻保持沉默。
編輯部裏,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