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如果你有一顆充滿剛毅大膽和渴望豐功偉績的鷹隼之心,但是你年紀還小,還穿著破舊的衣服,赤著腳四處奔跑,你的雙腳都跑皸裂了,人們對你心靈所向往的一切一切都還不了解,那麼,你準備怎樣做人呢?
在你居住的地區,為了使你生活得幸福而拋卻頭顱的陣亡將士公墓上,已經長滿了灰白色的野草。可是,那些偉大年代的統帥們直到今天還威名赫赫。當夜深人靜你忘記了時間,神遊於他們的傳記的時候,你的心靈深處回蕩著像軍歌般雄壯的鼓舞人心的聲音。
真奇怪,一個外國作家的文筆怎麼把我的處境、我的心事、我的渴望刻畫得人微的逼真,表達得酣暢的透徹呢?簡直如量體裁衣般的恰到好處知根知底的恰如其分。
我在煤油燈下兩眼噙淚地通宵閱讀茅盾的小說《蝕》,它帶給我特別的親切和振奮。我慶幸自己幸運地結交上一位位從歲月的風煙裏走出的相知、相惜、相助的朋友那些動人心弦的真誠話語創造出美輪美奐的意境神奇地為籠罩青春的烏雲鑲上了明亮的金邊乃至把它們映射成了絢麗的彩霞,鼓勵著人懷抱一顆平常心去跋涉非常路,去征服冷漠的雪山和陰險的沼澤。
當我心灰意冷時他們告誡我:
人之所以異於禽獸就因為人知道希望。既有希望就免不了失望。失望不算痛苦,無目的無希望而生活著才是痛苦呀!
當我彷徨歧路時,他們鼓勵我:
我們的生命線中本來有光明的絲,也有黑暗的絲人生的路本來是布滿了荊棘但成功者會用希望之光照亮了他的旅途用忍耐的火燒盡了那些荊棘。
我把這類文字既工整地寫在自己的筆記本上,也莊重地鐫刻在自己的心扉上每當遭逢拂意事或被幻滅圍剿,自己的信心動搖乃至麵臨崩潰的無助時分,一個個巳有一麵之交的朋友便會在我耳畔切切叮嚀,伸出一隻隻無形的、有力的、溫暖的援手助我拔足於動彈不得的泥潭。總之那些書中走出的朋友們,使我永遠地相信人心不該絕望世間不該絕路。
這天晚上我剛洗漱完畢,準備倒床入睡,突然傳來拳頭砸門的聲音。我有些惱火粗聲問:
“哪個?”
“我,張良,我請你的客打牙祭!”
我一聽是熊壯的聲音,開門一看他用手搔著裸露的胸膛,樂嗬嗬地望著我說:
‘抓了隻地麻雀,請你解饞,如何?”他說話間打了一個響指做出邀請姿態。
“我吃過飯了,正準備睡覺,明早還要出工。”
“你別再提出工,我心煩,你還要打腫臉充胖子說硬話?臉朝黃土背朝天,屁股曬紅大半邊,累死了又沒撈頭,一年四季過不穿的苦日子。”他拉著我的手往隔壁走。
一進門,見劉家芬往灶膛裏塞一根硬柴塊’起身捏著鍋鏟把在小碗中搗蒜泥。她見我進門臉上帶笑:
“熊壯是誠心的邀請我一起到生產隊犒勞你一下你要領情大家都是拱爛泥巴的泥鰍命互相要紮起牆角。今晚上吃白砍雞雞雜腸肚打整嫌麻煩,都扔到茅廁坑裏了。”
這一對尋常不露麵的稀罕人物今晚居然結伴來請我的客麵子實在夠大。我有些納悶,雞肝、雞肫、雞腸足以做成一盤可口的好菜,一般人家都不會扔掉,他們大概日子過得太闊氣’不在乎拋灑。劉家芬見我有些迷惑,忙補充:
“我在家裏都少有做家務,今天是犒勞你才動手,雞雜打整費時間反正這隻雞是撿便宜
‘擁宜?”我有幾分警覺地反問。
“不瞞你了,今天下午我背起帆布包走了七八裏路,轉了十幾個院子才弄到這隻肥雞母塞進包包都費力那亂蹬的雞腳爪把我的手背都抓掉了皮。我見有收獲,趕緊回場鎮約上家芬,又走了上十裏路到生產隊。殺雞拔毛的打雜活沒驚動你,現在雞都燉出了香味’才邀請你來享口福。另外,我還帶了一瓶古藺大曲酒,夠意思了吧?”熊壯點燃一支煙,叼在嘴角坐在板凳上蹺二郎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