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他也是在一所學校學習——這裏的生活正在向他教授生活的知識。他開始對窮困、饑餓有所了解,這使他後來的作品中對於社會下層的生活描寫異常生動。可是他的家長為什麼忽視了他呢?查爾斯有次回憶起父親時這麼說道:“我知道我父親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寬厚的人。他對妻子、孩子或朋友在生病時的所為都令人讚美不已……任何事務、工作、職責,隻要他承擔下來,他總滿懷熱忱地去做,準時完成得讓人誇。他勤奮、耐心、精力充沛。他以我為驕傲……可是,由於他生性不拘小節,加上當時拮據,他好像忘了我應該受教育,也完全沒想到他在這方麵應對我負任何責任。”
盡管如此,他仍受著生活這位最嚴格的教師的教誨。他的父親終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於是隻好靠他母親來挽救殘局。他母親找了所房子,在門上釘了塊大銅牌,上書“狄更斯夫人學校”。小查爾斯也做了幫手,他挨家挨戶送了建校通知書,可是沒人來上學,而他的父母也沒真正做過準備,打算接受什麼人上學。終於,父親被逮捕了。父親被押解到馬夏西監獄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這輩子再也不能重見天日了。”“我當時信以為真,”查爾斯對福斯特說,“我的心都碎了。”後來,他把這一節事實和他探監向船長“借餐具後和父母共進午餐”的事都詳詳細細寫進了《大衛·科波菲爾》,不過把他父母打扮成米考伯夫婦了。
小小年紀,查爾斯便要為家庭分憂了。先是把家裏東西一點點賣掉,早在寫《大衛·科波菲爾》前,他就把這些細節向福斯特講述過,在書中,他又把它們再現了。收購舊書的商人以及當鋪的老板和店員,都是和他幼年生活不可分割的人物。
但是,最令他傷心,也極少被他提到的是他做童工的經曆。他隻對福斯特講起這段舊事,而且每次講到都傷心萬分,講完後要很久才能恢複正常。下麵是狄更斯在自傳中的一節有關此經曆的介紹:
“也是我命中不幸,我自己常常痛苦地這樣想。那個曾在我家住過的親戚詹姆斯·拉默特當了黑鞋油店的總管……他建議把我送到黑鞋油店做工……在某個星期一的早晨,我去了,開始做學徒。使我感到驚訝的是我在那樣的年齡就那麼輕易地被人遺忘了。還使我感到驚訝的是自從我們來到倫敦後,我受到屈辱,一直做著別人不屑做的苦差,竟沒任何人對我表示同情——對我這樣一個有特殊才能、敏捷、熱心、纖弱、身體和精神容易受到傷害的孩子——沒人向我父母建議是否設法送我去一所普通的學校讀書,而這在他們還是辦得到的。
“這家店鋪在亨格福特舊碼頭左邊,是最邊沿的一所房子……它那鑲板房間、腐朽的地板和樓梯、地下室裏到處亂竄亂跑的灰色大老鼠,從樓下傳來的老鼠尖叫聲和打鬥聲,那地方的汙穢和腐敗,又活生生地在我眼前出現,我好像又回到了那裏……還有兩三個孩子和我做同樣的工作,掙同樣的薪水……鮑伯是個孤兒,住在他姐夫家;保爾的父親在一家劇場工作,兼任消防隊員;保爾的一個小妹妹在啞劇裏扮演小妖精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