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站台上,我穿著鬆鬆垮垮的藍色工作服。
前胸上捌著黃色工牌,隻是牌是上寫著爸爸的名字。
等胖先生也穿著同樣的衣服,再次扭到我身旁,我跟他來到站台裏。
我們一同登上11號車廂。
車廂裏還沒有旅客,一股說不出的味道,讓我興奮得說不出話。
火車外麵的站台上,不時有穿著工服的人走來走去,大聲嗬斥。
站台鐵軌連接處有幾個上水管,插進火車的水箱。水管隆隆作響。
車廂內的衛生,已經被上一批乘務員打掃幹淨。
我隻是整理了四五個窗口的窗簾,將果盤按一個順序整齊地碼在桌子上。還在一個車角掏出一張舊車票。
雖然這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活,還是讓我興奮得走起路來輕飄飄的。
胖先生警告我不用這麼仔細,一會兒上了旅客有我忙的時候。
可我就喜歡這樣。
“趕快把水壺灌滿水。喂!小子,把你的破包扔到乘務員休息室裏。”
我飛速拿下脖子上的書包,掛到休息室的小鉤子上。又小心翼翼地打了一壺水。
待我興奮地走向胖先生,聽他安排工作。旅客們已經像上架的鴨子,拎著包裹,搖搖晃晃向車上擠。
“過來,學著點兒!”胖先生叫我。
我本想擠到他麵前,卻被擁擠的人流帶入車廂。在他們左右轉來轉去。
“小子,你在這個車廂工作嗎?”一個挺著肚子的男人透過眼鏡盯著我,抱著膀子,踮著腳丫子。
那勢頭好像要檢查我的暑假作業。
我看得直惡心。
他腦袋頂亮光光的,隻有四圈長了一排像楓樹似的頭發。稀稀拉拉地向四外蹺著,像個石雕像。
他已經將兩個小包裹,扔到頭頂的行李架上。
那個最大的包裹,因為沒舉起來,就踢進了屁股底下的座位裏。
他身邊有三個年輕女孩兒,像母雞似地叫來叫去。不是吵我踩著了她們的腳,就是摸了她們的屁股。
可是我真的什麼也沒幹。
但我可不記得了。
也許你在那種情況下,也得被迫摸誰的屁股——太擠了。
我想從這些人身邊擠過去,趕緊逃到乘務員休息室。
因為我感覺怪怪的,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看。就像在瞅關在動物園裏,因為沒領到香蕉,而發瘋的猴子。
可我在密密麻麻的腦袋瓜中,搜索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他。
“說你呢!”那個石雕像抻出腳,差點兒將我絆了個跟頭。
我不知是沒有經驗,還是太誠實,反正把實話都告訴了他們。沒撒一句謊。
胖先生擠過來,告訴我要進行自我介紹。
他說沒什麼緊張的,每趟車都這樣。
還說我爸爸說得最棒。
爸爸確實非常幽默,有點兒大舌頭。
“我叫顏旭,小學剛畢業,馬上就要讀初中。爸爸說讀初中我就是個大人,要改掉哭哭哭啼啼的娘娘腔。可是我從未覺得自己像個娘娘,隻有些壞家夥說我的眼睛很美,像個姑娘。”
我不知身邊的人為什麼哈哈大笑,偷偷看了胖先生一眼,想讓他給我加把勁兒。
他昂了一下腦袋,鼓勵我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