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桶外好像有事發生。
就快被燒焦的皮膚突然變得清涼。
而且燒傷生產的痛楚也逐漸減輕。
棺桶外的火熄滅了嗎?
甲野八十助
“耶?”
偵探小說家甲野八十助在夜店的人群中似乎看見了什麼奇怪 的東西,帶著疑惑回身望去。
事實上甲野八十助雖然掛著偵探小說家的名號,卻是個不出 道的萬年新人作家。都說寫小說要點子,尤其是偵探小說,沒好 的點子根本無從下筆。眼下即便雜誌社有稿給他寫,但憑當時他 那空空如也的腦瓜子,即便絞盡了腦汁也寫不出什麼。他衰得連 跳蚤也不願上他的身。迫不得已,他就隻能像往常那樣,晃晃悠 悠、晃晃悠悠地在新宿的夜店街來回徘徊。曾有一次他在夜店街 想到了一個好點子,所以今晚自己這隻瞎貓不知是否還能碰上死 耗子。
“耶?那家夥是誰啊?”
甲野八十助在寒風中立起了外套的領子,自言自語地問道。
他剛才在人群中與某個肯定認識卻一下子記不起來的男人擦 身而過。要說這男人也是個模樣奇特的人物。他個子很高,卻貓 著背,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眼袋又黑又腫,癟得和猴腮似的臉 頰上就像被犁墾過一樣,掛著三四條再明顯不過的褶子。腦袋上 扣著一頂俳句師傅才會戴的頭巾,身上則配搭著用綢子做的中國 長衫。右手拄著根拐杖,走起路來拖著一條腿,“咯噔,咯噔” 的走一路響一路。
“喂!”
甲野八十助在人群中扯著嗓子朝那個奇怪的男人大喊,還沒 見過像他那樣不怕丟人現眼的家夥……
“喲!”
對方回話也不含糊,但一開口嘴角那嚇人的皺紋就更多了。 瞧他那應答的架勢,好像生鏽的木偶一樣,腦袋一邊前後擺動一 邊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響。
八十助這也就滿足了,其實他並非一定要拉著對方敘敘舊什 麼的。就這樣,和似曾相識的人打上一個招呼,兩人混入熙熙攘 攘的人群中,隨著人潮向四穀見附方向流動。
那家夥,到底是誰來著?
八十助開始琢磨起剛才和自己打招呼的那個怪男人的身份。 好像碰上什麼有意思的玩意兒似的,他漸漸地開始對這個問題來 了勁兒。
但是,到底是誰呢?思忖了半宿還是想不起來。
“到底是誰來著?那家夥,那家夥……”
八十助開始在小學時期的記憶裏尋找那男人的身影,但尋找 無果,接著便是中學時期、大學時期、戀愛時期甚至是婚後的歲 月,與妻子死別後放浪形骸的那些個日子,直至自己當上了偵探 小說家的今天。但無論他怎麼冥思苦想,就是想不起曾經在哪裏 見過那個男人。總感覺自己快想起來了,但卻又沒想起來。這種 感覺讓他覺得牙癢癢的。
話說這當兒,八十助在一扇大櫥窗前麵走過。他一眼瞟過櫥 窗裏排列的新聞照片,瞅見了一幅被黑框四角大相框給裱起來的照片。那照片上寫著“一宮將軍去世”幾個字,照片上是個穿著 軍裝,一臉嚴肅的男人。看見這幅相片,八十助的腦內電光一 閃,終於記起了那個奇怪的男人究竟是誰。
“哦!原來是那家夥啊……”
猶如醍醐灌頂,八十助大叫一聲。怪哉!想起那人是誰的同 時,為何八十助突然大驚失色,為何,這是為何啊?
鼠穀仙四郎
“沒錯!是那家夥,肯定就是那家夥!”
有關那“螳螂男”的記憶猶如電光石火般在腦內閃爍。為何 看見黑框照片就會想起那人來呢?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第六感?這 可真是不可思議。但到了日後,待這不可思議之事可思議之時, 八十助就會被嚇得連喘氣兒都給忘了。
“沒錯!雖然那家夥已經麵目全非,但肯定就是鼠穀仙四郎 沒錯!”
“鼠穀仙四郎,鼠穀仙四郎……”八十助在嘴裏反複念叨著 這個名字。他回想起了上小學時那個對什麼東西都感到好奇的年 代。麵前是輕飄著木香、表麵鋥亮的書桌,而坐在自己身旁的, 就是那個總是畏畏縮縮的少年鼠穀仙四郎。那時的鼠穀是個有著 櫻桃小口的美少年。他的臉色白皙,一雙大眼睛圓溜溜、涼颼颼 的,讓人覺得十分可愛。他倆的座位碰巧被分在了一起,於是這 兩個少年立即就成為了親密的好友。這兩人的友誼隨著時間的推 移日益濃厚,但大學畢業後兩人就不能像以前那樣每天見麵了, 為此這兩人就像個姑娘家似的煩惱了好一陣。
於是八十助和鼠穀想出了一個法子。此時八十助和鼠穀都已 找好了工作,八十助在丸之內保險公司就職,而鼠穀在駐地某家 化妝品公司上班。他倆決定每天下午五點一下班就前往銀座的一 家名叫“Zinnia”的咖啡廳碰頭。那家咖啡廳正好位於兩人工作場所的正中間,所以對兩人來說都不太遠。他倆在咖啡廳裏可以 邊喝紅茶邊聊心事。這可真是個好主意,這樣一來他們又能像以 前那樣每天見麵了。為此兩人都感到十分高興,回想起剛畢業那 會兒生怕日後見不到麵而悶悶不樂的日子就覺得可笑。
然而這個在“Zinnia”約會的好點子,卻帶來了一個意想不 到的大麻煩。或許是命運要拆散這對摯友,讓他們在咖啡廳裏碰 到了露子——那個楚楚可人的少女。在梅雨季的天空下,可愛的 露子就像一朵盛開在庭院角落裏的紫陽花。
“鼠穀先生是那樣的親切溫柔,我喜歡他。”
露子曾這樣對她的朋友說起,但她也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