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火葬國風景(1)(2 / 3)

“甲野八十助先生是個性格開朗的少爺,和我不一樣,好像 什麼苦也沒吃過,真好啊。”

昔日的好友變成了今日的仇敵,兩人都爭著向露子表示自己 的愛意。但最終勝利的旗幟在八十助的手中揚起。八十助與露子 築起了粉紅色的愛巢。當他們沉湎於美酒與愛意中時,那因失意 而跌至穀底的鼠穀仙四郎卻不分黑夜與白晝,在為自己的失敗而 感到絕望。沒過多久,他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人知道他的去 處。鼠穀仙四郎失蹤的消息並沒有立即傳入八十助與露子的耳 中。等他們得知這一情況時,連忙請偵探社的人幫忙尋找,但找 了許久也沒有發現鼠穀的行蹤。或許他是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選擇自殺了卻餘生了吧。兩人隻能做出這樣的推測。

此後過了三年,八十助聽到了一個奇怪的傳聞。有人說鼠穀 仙四郎沒有死,而且他仍舊住在東京,和自己呼吸著同一片天空 下的空氣。聽聞鼠穀是在花山火葬場裏擔任火化工作。

得知這一消息後,甲野寢食難安,即便在工作的時候也想著 鼠穀的事,生怕他仍舊記恨在心。但鼠穀卻沒有要加害他們夫婦 的念頭,甚至在第二年還給他們寄了一張普通的賀年片。收到賀 年片,整日擔驚受怕的甲野夫婦那顆懸著的心這才不知不覺地放 下來了。又過了一年、兩年、三年,直到五年後的今日,甲野 八十助與鼠穀仙四郎仍舊形同路人,一直沒有聯係。兩人會如此 生疏還有一個理由。怎麼說呢,八十助的愛妻露子,在今年春天 就患疾病去世了,所以他連帶著把當年與自己爭奪愛妻的情敵也 給忘在了腦後。

所以說這鼠穀仙四郎如果不是剛才在他麵前出現的話,恐怕 八十助這一輩子也不會想起他來了。

“見鬼了……”

八十助像是在為什麼感到驚奇,像根棒子似的杵在人行道 上。他終於想起了那件已被自己遺忘,但極其重要的事。

“見鬼了……鼠穀仙四郎他,他應該早就死了呀……”

暗鬼躍動

“鼠穀仙四郎不可能還活著!”

八十助會如此大驚失色不是沒有道理的。要說個理由,因為 在距今兩三個月前,他接到了鼠穀仙四郎的死亡通知書。他還記 得那份通知書是印在明信片上寄來的。這麼重要的事自己怎麼會 一時想不起來了呢?

細細一想,那通知書上應該是這麼寫的:

“……鼠穀仙四郎先生,經醫治無效,遂成永眠。特此 謹告候也。

另定於XX日X時,於花山祭場設佛事遺體告別儀式。

遺體將在同一火葬場進行火化……”

從文麵上來看,他的確已經因病去世了,而且連屍體也已經 火化成灰。令人感到諷刺的是,他生前就是在花山火葬場工作, 這次輪到他自己被燒成灰裝進罐子裏。雖說這世上也有葬禮進行 到一半死人突然“複活”,結果引起大騷動的事發生,但那是非 常稀罕的事。再說如果真有這樣的事發生了,那還不得驚動那些 如鷹似犬的新聞記者前去采訪。但最近的報紙上卻沒有這樣的新 聞刊登,也就是說鼠穀的屍體順利地被送進了火化爐,然後變成 一陣青煙順著煙囪飛散到四處去了,那麼……?

那麼八十助今晚在夜店街的人潮中撞見的那個“人”難道是 舊友鼠穀仙四郎的幽靈?

“嗚嗚……”

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連忙用外套的袖子拚命護住脖子, 想要驅走那股寒意。行了,什麼小說的創意現在也別想了,光是 那陣突然襲來的不安就能讓自己大腦貧血。於是八十助找了一家 沿街的酒館推開大門鑽了進去。

“白蘭地……快來一杯白蘭地……”

他招呼小姑娘像在罵人似的大聲叫嚷著,催促快拿酒上來。 也沒喝多久,八十助的麵前就排起了一串空酒杯,但他覺得好像 過了幾小時那麼長。八十助接過小姑娘手裏的酒瓶,自顧自地往 杯子裏倒酒。“咕嘟咕嘟”,流瀉而出的液體接連不斷地盛滿了 四五個玻璃容器。這四五杯液體又一股腦兒地被八十助吞進了肚 子,在腸子裏變得滾燙,就像一團火焰擴散到全身。

“唉。”

他歎了一口氣。

得救啦!

他在心中大喊,於是又取過杯子喝了起來。等他總算安定下 來,才發覺四周氣氛十分幽靜。

八十助的旁邊有兩個男人正在平靜地聊天。他聽見他們說:

“……就是這樣。”穿紋附羽織的男人說,“你說一宮將軍 怪不怪,不光賣光了股票,還在死前把所有的不動產都換成了現 金,但這些現金卻用途不明,除了給遺屬留下一部分生活費外, 其餘全都不知所終。”

“你要說這事奇怪,我覺得將軍會突然去世也夠蹊蹺的。怎 麼說他都不該死得這麼早啊。”

“我在將軍的公館裏見到一個古怪的男人。那人就像隻得肺 病的螳螂,個子很高,而且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我覺得那家夥 肯定和這事有關……”

“但我聽說那古怪的男人不久也死了啊……”

話聽到這裏,再後麵的事八十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那二人 話裏那個“像螳螂一樣的男人”肯定就是鼠穀仙四郎。但這兩人 不也說他已經死了嗎?

八十助把酒錢擱在桌上,轉身飛奔出酒館。

幽靈男

出了酒館,便是夜店街的邊界。再往前走就沒有酒館了,四 周突然變得像黃昏時一樣寂寥。八十助沒有想要去的地方,徒然 地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