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山其實也不大,但因為他的詭異、血腥使得人們不敢靠近。傳說大黑山在很久以前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爭,兵敗一方的士卒、將領全被埋在了大黑山的各個角落,每逢暴雨的日子,能看見在雨水衝刷下那些腐敗的白骨。大黑山是一片焦土,除了那些暴露在外的白骨外隻有數十棵枯死的樹木,那是被烈火吞食的結果。
我喜歡大黑山是有原因的,我覺得大黑山的氣息能給我一種戰爭的身臨其境,我樂此不疲地帶領著我的隊伍在大黑山上演習,我通常拿著那根渾圓的木棍在大黑山上與其他人亂七八糟地打成一團,他們的武器千奇百怪,有的是燒火棍,有的拿著竹耙,甚至還有拿掃帚的,我的木棍是裏麵最漂亮也最象武器的,那是我求村裏的王木匠打造的。木棍渾圓無比,長達一丈,是用最結實的木料製造的。許多人都覬覦我這把武器,我的一個副將小霍子私下偷偷的跟我說,將軍,能把這根棍子借我玩嗎?我說,不行,借給你了我拿什麼帶兵打仗?小霍子悲傷地看著我眼神裏全是失望,於是我又告訴他,我借你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要還給我。小霍子點頭哈腰的滿口答應。
看見他們對我木棍的狂熱,我想能不能給他們一人造一根呢?想到這裏,我看著手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武器,心裏十分不滿,為了讓隊伍統一兵器,我決定再去找一回王木匠。我是傍晚走進王木匠家的,因為這時候我的手下全在家中吃飯,我溜進王木匠家自然沒有任何人發現,我要給他們一個驚喜。
我如法炮製的對著有點駝背的王木匠說,王木匠,我要你做二十根木棍。
王木匠說,知道了少爺,什麼時候要呢?
我說,越快越好!
王木匠點頭道,那就後天這個時候吧!
第三天當我把這支二十人的隊伍帶到王木匠家的時候,他們一個個莫名其妙的樣子,當王木匠把那些渾圓的木棍拿出來時,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於是我對他們說,這是你們的武器。
我的手下聽後個個瞠目結舌,但隨即就一窩蜂的衝上去搶了。王木匠的手藝還真不錯,那些渾圓的棍子結束了我們雜牌軍的日子。
我的手下興高采烈地看著我,他們齊聲喊到,謝大將軍。我點點頭表示接受,武器的更新讓我的隊伍渙然一新,手下個個神采飛揚。
最後當我們整齊劃一地離開王木匠家的時候,我對年老的王木匠說,來我家領工錢吧!
第二天,我的那些手下個個興奮地出現在我家門口,他們的個子高高低低卻有著一根同樣長的木棍,所以看上去我的軍隊仍然整齊劃一、氣勢非凡。大黑山上的戰爭由於兵器的改善而充滿了真實的意味,變得極具觀賞價值。而代價就是有人頻頻受傷,如果你是大黑山下的農人你就可以看見從山上衝下來的鼻青臉腫或者頭破血流的孩童。
在這樣混亂與歇斯底裏的戰鬥中無人能幸免,包括我。我的傷是這樣來的,當時我們有兩撥人馬,在混戰中我的副將小霍子為了保護我而與無數根迎麵而來的木棍打成一團,我看小霍子被來路不明的棍子打得踉踉蹌蹌,為了幫他我衝上去用了一個簡單的掃膛棍幹掉了一片人,可不想小霍子已經殺紅了眼,他的棍子在我的頭頂舞動有聲,一時收不住,正好我抬起頭來於是他的木棍差點把我打成白癡。很多年後我還在回想小霍子當時的表情,他倉皇失措的對我說,少爺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被抬進張家莊園的,我的手下個個忐忑不安,尤其在見到我爹之後,我對我爹說,不能怪他們,是我自己不小心。隨後我招招手讓他們散了。
在我娘聲嘶力歇的哭天搶地中,我爹一邊給我敷草藥一邊對我說,以後注意點,學武可不是胡鬧。
我忍著巨痛問我爹,那什麼才是武藝?
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我爹輕描淡寫地說。
從此我記住了這句改變我一生的名言,我開始反思大黑山上的爭鬥是不是有價值,我覺得我應該找個師傅了,就像老夫子教我讀書寫字一樣我需要一個武藝高強的人來教我十八般武藝。
在我養病的那段日子,我爹又重新讓我拿起了書本,我爹頗有耐心的教我讀起了那本厚厚的《論語》。我爹說,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我不知道我爹為什麼對我說這些,但這是很多人一生都無法達到的境界。
我爹對我期望就如此話。
在我傷愈複出後,我才發現一切都已悄然改變,沒有任何人等候在我家門前,我的隊伍在我閉門養病時已經土崩瓦解,那時我還不知道。當我意氣風發的出現在田間地頭時才發現我的手下已經在田間勞作了,他們扛著笨重的農具跟在他們父母的身後,有模有樣的幹著沉重的農活。他們見到我已經沒有了興奮的目光,他們用麻木或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對我說,少爺。
小霍子在田裏揮舞著鞭子趕著一頭憨厚的老牛,小霍子見到我,微微一驚,隨即憂傷的說,少爺,你的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