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師傅住在黑風堂裏,每日我都無所事事,不用過問寨中事物,所以我總是很悠閑。我在黑風堂的後院裏練習拳術,師傅有時候也來指點我幾招。他說,張生,我不會看錯你,你會大有作為。我不知道師傅為什麼要這麼說,這些話讓我備感熟悉,我的前兩個師傅都說過類似的話,他們總告訴我,以後我會出人頭地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
後院是整座黑風山惟一有樹木的地方,裏麵的桃樹讓我想起了家鄉的桃花,每到桃花盛開的季節,我們總是穿梭在巨大的花海裏捉迷藏或者相互廝殺。桃花的香氣已經彌漫進我兒時的歲月,所以在他鄉見到桃花總能讓我流連忘返。
現在不是桃花盛開的季節,但我仍然偏愛這裏,因為它總能讓我想起家鄉,想起我爹臨走前對我說的那些話,要是他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會不會傷心欲絕?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娘肯定會痛哭流涕。她在我的記憶中是個羸弱的女子,整日閉門不出,沒有太多的言語隻有太多的眼淚,仿佛眼睛是一口永不枯竭的水井,在我受傷或者生病的時候,那口井就會汩汩地流出晶瑩的眼淚。
柳岸在黑風寨的日子比我風光許多,他成為了二大王的得力助手,每日操練著數百嘍羅。上到出活打劫下到解決嘍羅的各種需要柳岸都事必躬親,忙裏忙外,儼然一副管家的樣子。但沒事的時候他總在我身邊,因為他還沒有忘記他的真實身份,這一點可以看出他是個忠心耿耿的人。
少爺,你還要練到什麼時候。柳岸問我。
師傅還沒有把真正的本領教給我,再等等吧柳岸。我回答。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呢?柳岸說。
我不知道,柳岸。如果你厭煩了可以離開,我相信你可以毫無阻礙地離開。我說。
少爺不走,柳岸又怎麼能離開呢?柳岸黯然神傷地說。
柳岸,你想家了嗎?我問。
想,每晚都會想,想那裏的一切。柳岸說。
柳岸,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因為我也想家了。
其實這句話是我騙柳岸的,在沒有學有所成前我不會回到家鄉,想必柳岸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總是默默凝視家鄉的方向,望眼欲穿。
轉眼秋去冬來,飛禽走獸都消失在黑風山的各個角落,寒風開始在黑風山興風作浪,黑風寨那麵巨大的黑龍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寨中的嘍羅們也隨季節的變化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飛揚,他們個個龜縮在自己的角落裏無精打采。黑風寨開始了長達數月的休息。
我在黑風寨度過三月有餘。在天氣漸寒的那些日子,我依舊穿著單薄的衣裳在黑風堂裏習武。柳岸在一旁嘀咕著要給我弄一套冬衣來禦寒。他說,少爺不比別人,怎麼能穿這麼單薄?
於是在一個寒風怒吼、昏昏沉沉的早晨。柳岸背著一把樸刀就下山了。可是在這樣一個萬物蕭條,人跡罕見,商旅不行的季節,想要打劫何其難也。柳岸蹲在路上,雙手來回的揉搓。一陣風來,柳岸在寒氣逼人的無人小道上瑟瑟發抖。
從早晨到黃昏,柳岸就那麼倔強地蹲在小道上,不管風雨的戲謔。他的刀別在腰上,迎著風。他的身子因為寒冷而變得僵硬。即便這樣他的臉卻寫滿了戰士的頑強。
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打劫,可是除了風沒有人來捧他的場。最後在夜晚來臨前,在那條蕭瑟的道路上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朝柳岸把守的地方走去,走到時,柳岸顫抖地站起來,手裏握著抖動不止的刀。他對著來人說,打劫!把,把,把東西交出來。
柳岸是我,我是翼德。我說。
誰?我管你是誰?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我饒你不死。柳岸說。
我看著已然凍糊塗的柳岸說,柳岸,你仔細看看,我是翼德啊!
柳岸開始睜大眼睛,許久之後,才爆發出一聲,少爺。
7
柳岸你這是何苦呢?
少爺,這是我應該做的。老爺一再吩咐讓我好好照顧少爺。可是我……柳岸佝僂著身子亦步亦趨地說。
不要說了柳岸我明白你的心意。
我和柳岸走在通往山寨的大路上,春寒料峭,過早到來的夜晚把黑風山渲染得一片猙獰。柳岸走在我的身旁,腰裏別著那把明晃晃的樸刀,遠遠看去像個風塵仆仆遠道而來的劍客。
回到山寨用薑湯給柳岸去了寒,我對他說,好好休息,以後別再去了。
柳岸說,給少爺添麻煩了。
看著柳岸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拍拍他的肩,我就走了。
果然,沒過多久師傅就命人給我送來了過冬的大氅,他還轉告我說,不要去傻傻的打劫了,這個季節誰都不容易。我知道師傅這是關心我,我也知道沒有什麼事能瞞過他老人家的法眼。
在這期間我的拳法在經過師傅的悉心指點後大有長進,可是師傅說,個人之勇不過杯水車薪,難成大事。
那怎樣才能成就大業呢?我問。
英雄應該誌在四方,縱橫天下。師傅說。
我覺得師傅的說詞和我爹的如出一轍。他們都認為英雄應該以天下為重,以自己為輕。
我開始漸漸明白。
於是我放棄了拳法的練習投身到兵革之中。
首先就是練就刀法。
因為師傅號稱“鬼刀”刀法自是出神入化,於是我請教他說,師傅,怎樣才能練好刀。